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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遠去的年,從未消失的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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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已遠去了的年,其實並沒有遠去。轉個身後,我又看見白髮蒼蒼的父母了,他們倚在有些陳舊的門邊,看我的眼神柔和如水,無聲無息地包容了我的任性——題記。

不曾遠去的年,從未消失的愛散文

1、陌上歸人

記得還沒做好準備,2013年的春節就到了。除夕,一個沒有陽光的日子,整個天地一片蒼茫,上午11點鐘,在宜州城裏買些年貨後,我就和嫂子、侄兒坐鄰村的一輛班車踏上回家的路。途中,由於塞車的緣故,隔着八年、九年的光陰,我慢慢走進一個珍藏了青春年華的小鎮。大概別後數年自己一直生活在比較繁華的城市裏,在望着鎮上自己曾一度熟悉的建築羣物時,不由得生出一種“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見雲”的感覺。

感慨之餘,用手機隨意拍了幾張照片,想到少年時代自己第一次走進小鎮害怕迷路的情景,忍不住啞然失笑起來。笑罷,懷着複雜的心情重新鑽上班車。

下午兩點多鐘,在屯蒙村的石拱橋邊下車。走到橋上,遙望自己少年時代生活了十幾年的村莊,我心中百感交集。

“我不跟你一起坐摩托車回家,自己一個人慢慢走路回去!”我固執地拒絕和哥哥一起坐摩托車回家。一個人靜靜地聽着手機裏的音樂,在縱橫交錯的阡陌上踽踽漫步,任憑寒風吹拂頭髮。走到村口,見到年邁的二姑媽坐在自家門前殺雞,便上前問候一聲,老人家有些耳背,驚喜過後大聲問道:“四兒,怎麼你年年都是一個人回家過年?怎麼都不懂得帶個妹子跟你一起回家過年?”只一句話,就讓我啞口無言了,不知說什麼好,只是在恍惚中感覺很多年了自己身邊似乎總是欠缺了一個最重要的人。而唏噓的感慨也總是一年年,未見改變。

邁步走進家門一刻,想起頭天晚上哥哥說的一句話:“仕啊,你要是不回家過年的話,家裏更要冷清了!”當即嘆了口氣,望着一直讓自己增添無限憂愁的父母,千般滋味涌上心頭。

臨近黃昏,我用煤氣爐溫一壺自家釀的白酒時,突然間看見五歲的侄兒和兩個小孩在電視機前擺弄玩具,很是驚訝,但瞧了半天仍認不出是誰家的孩子,笑着問他們的父母名字後,一臉尷尬的表情。真個“大水沖倒龍王廟,不識自家人”。想不到,兩個孩子竟然分別是寄哥的兒子、寄姐的女兒。幸好孩子們的父母不在身旁,不然我更覺尷尬了。

在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開始吃晚飯,儘管菜很豐富,但見父母和哥、嫂一直沉悶地扒着碗裏的飯,都不肯多說一句話,我漸漸地沒了什麼食慾。黯然傷神中,淡淡的愁纏繞心頭,經久不散。我微微搖頭,沉悶地把一斤白酒喝進肚裏,身體是暖和了,心裏卻仍冷冰冰的……儘管未回家前已料到回家過節時不會有什麼溫馨的場面,可真個親眼目睹了後,心裏仍有些惆悵。

放下碗、筷子時,天還沒黑,但暮色已濃。嘴裏叼着一根香菸,靜靜地倚在門邊,遙望略顯荒蕪的原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時間悄悄從身邊流走,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二姑媽的小兒子,即小表哥打電話叫我去他家裏打牌,想想呆在家裏有些悶,掛斷電話後直奔二姑媽家。結果運氣不怎麼好,打了三、四個小時的牌,只贏15塊錢。

臨近十二點鐘時,村裏及周圍的幾個村莊開始放鞭炮、煙花了,噼噼啪啪,砰——砰——砰——好不熱鬧,連綿不絕的鞭炮聲夾着洪亮的狗吠聲攪得寧靜的村莊沸沸揚揚,如同一鍋燒開了的開水,而奪目璀璨的煙花更是把天空染成五顏六色、光怪陸離的景象亦是層出不窮。

擡頭,用手機朝着天空拍了一張煙花爆破的照片後,我感覺只一瞬間心裏所有的失落及遺憾都變得輕淡了,腦海中只有八個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夜深了,帶着某種滿足的神情,一路小跑回家睡覺……

2、樽前愛惜身

大年初一,早晨睡醒並不急着起牀,坐在牀頭髮呆了許久,爬起牀時哥哥已弄好早餐。胡亂吃了些飯,原本是不想喝酒的,奈何經不住哥哥一而再地勸,只好陪他喝些。由於酒沒溫過,大半斤進了肚子,登時感到面紅耳赤起來。走出家門,吹了一會風,才覺得頭腦清醒了很多,打電話跟孩提時的玩伴東說,想去他家看看他。

東在電話裏說好啊,還說他在家裏等我。十幾分鍾後,空着手走進東家,感覺挺不好意思的,於是“亡羊補牢”,從錢包裏抽出一百元給東的母親,老人家拒絕幾次,錢最終仍被我塞進她手裏,之後跟老人家寒暄了幾句,就和東一邊抽菸,一邊扯些漫無邊際的話題。並不打算在東家吃午飯,所以看到他母親捉雞來殺,我連忙攔住,老人家倒是固執得狠,一個勁地勸我:“老四,你快放手!不要攔我殺雞……難得你來我家玩一次,今天不管怎樣,你都要在我家吃一頓飯……”東也在一旁再三勸我讓他母親殺雞,我也只好鬆手作罷,心想自己再阻攔的話未免顯得有些矯情了。

當聽到東講小學同學月也回家過年,我並不感到驚訝,但聽到他說月還沒嫁人,我有些驚訝了,畢竟月這位老同學年紀已不小了,在農村二十七、八歲的姑娘大多已爲人妻人母。想想已有十多年沒見過月了,便和東一塊去她家跟她見一面……故人依舊。不過,在大街上突然不期而遇的話,一時間可能認不出來。在月家門前的一溜空地上,向她打聽另一個小學同學的近況後,笑着打了兩、三個小時的羽毛球,就和東回他家吃午飯。

飯桌上,幾個人只是喝啤酒,可能是早上在家裏喝的白酒酒勁還沒散盡,喝完第三瓶啤酒時我已感到自己有點醉意了,東打電話叫他一個朋友來,陪其喝了一瓶啤酒,其喊大夥兒一起去他家繼續喝酒,我撒謊說,自己要上一趟衛生間。一出門,就直接溜回家。

側身躺在牀上,無論東在電話裏怎麼說,都不答應再陪他去他朋友家喝酒。

一個人靜靜地聽手機裏的音樂,想着心事,直到天黑才走出房間,到老屋和哥、嫂及侄兒一起吃晚飯。酒,自然是不敢喝了。簡單地吃了些飯,就出門打牌,打發寂寞。運氣仍似除夕晚上的一樣不怎麼好,打了三、四個小時的牌,不贏一分錢也就罷了,居然還輸了10塊錢。

有些落寞的回到家裏。睡在隔壁房間的父親早已鼾聲如雷。深夜,寒汽甚濃。躺到牀上,原想拿手機上一會網的,可惜的是,無論怎樣始終都沒法登錄QQ和打開網站。一番搖頭苦笑後,只能戴着耳塞聽手機裏的音樂……在寧靜的午夜裏,默默抽菸,靜靜地聽着陳淑樺和羅大佑合唱《滾滾紅塵》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到底什麼時候睡着了,我自己也不清楚……

3、世事皆滄桑

大年初二。早晨起牀之後,才知下雨。濛濛細雨,無聲無息地飄着,揚揚灑灑,落地無聲。因爲村裏還有人家用木柴燒火做飯,時不時可以看到古樸、陳舊的瓦房裏飄出淡藍色的煙靄,當細雨和煙靄絞成一片時,似一場霧,朦朧而縹緲。

我吃完早飯,一時間不知做什麼事,便佇立新房門前,默默地看着細雨似飛絮飄滿天空,遠山含黛。自己不是什麼詩人,也不再是什麼熱血青年,自然不會像宋朝名相范仲淹一樣發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或“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等這樣那樣的感慨,更不會正氣凜然地唱:“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之類的歌曲,只會發愁自己錢包、銀行卡里的錢太少了。活了二十九年,經過順、逆流後,才意識到拼命掙錢給自己花的感覺最踏實。當然了,若處亂世,自己不當土匪的話,難免不被活生生的餓死。

到底什麼時候父親站在身邊,我不大清楚,面對他層出不窮的抱怨,除了沉默以對,也只能搖頭苦笑而已。在父親心裏,“外來的和尚都是會念經的!”即別人家的孩子都是好的,自家的孩子都是沒出息的。所以,父子之間註定是話不投機半句已爲多。然而,是個泥人都還有三分血性,何況活人?

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我瞪大眼睛喝問父親:“隔壁家那個開轎車回家過年的,他發過一根菸給你抽了嗎?他給過你一分錢了沒?”這使父親頓時啞口無言起來,望着他漸行漸遠、略微佝僂的背影,想起自己讀高中時經常寫在筆記本里的一段話:“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我心裏隱隱有些難過。是啊,父親的希望是如此的貼近,只要兒子能衣錦還鄉,接他到城裏住時他就心滿意足了;可他兒子的希望卻是那麼的遙遠,遠得幾乎沒有什麼寄託。一個人在異鄉他方顛沛流離,無依無靠也就罷了,還得時不時救濟兄弟姐妹。誰對了?誰錯了?誰讓誰失望了?只能說,世事皆滄桑……

4、道是無情卻有情

大年初五,依舊細雨濛濛,早晨天剛剛亮我就睡醒了,怕誤了班車時間,睜開眼後立即起牀,三步並做兩步躥進老屋刷牙、洗臉。洗漱完畢,早餐也顧不上吃,就提着行李到新房外的路邊等候班車。站在細雨中,心裏隱隱有些感傷,又像得到了某種解脫。

我嘆了口氣,點支菸抽着,任憑淡藍色的煙霧薰疼眼睛,煙抽到一半,班車來了,當我彈飛菸頭一刻,才忽然看見母親靜靜地站在新宅門邊。由於有些近視,我無法看清母親臉上的表情,但她帽沿下幾縷灰白的頭髮映入我眼簾時,我終於還是覺得有點心酸了,心裏也漸漸地生出了一絲不捨……這樣母子相別的場面,自己以後還會經歷多少次呀?一番恍惚後,我嘴脣動了幾下,然而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朝着母親揮揮手後就提着行李上車。

母親在班車即將開動一刻,忽然大聲對我說道:“一路平安——噢!”用力揮手,不知是母親穿的衣服太多,還是她身軀有些臃腫,導致揮手的姿勢顯得十分滑稽,揮動右手時左手託着右手的肘部,這一鏡頭在我驚鴻似的一瞥裏落入記憶深處。

九點多鐘,我幾乎是念着與景格格不入的詩句:“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坐班車進入宜州城裏,一下車就到服務站外的一個小炒店裏吃份快餐。飯飽,打着飽嗝走進服務站售票廳排隊買票。

十一點鐘的車。1號座位。按時上了車後,很是意外,想不到居然會和同事蘭姐一家三口不期而遇。蘭姐見我身邊坐着一個女孩,以爲是我什麼人,簡單地打個招呼後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這讓我啼笑皆非。

下午兩點多鐘,順利到達南丹。我下車吃了一碗雲吞,便坐1路公車回租房。

開門進入房間,直接把行李扔在地上,也不整理一下,就急匆匆地洗個熱水澡,然後關掉手機,矇頭睡覺……恍恍惚惚睡醒時,房間裏已一片黑暗,扭頭望窗外,發現外面已經漆黑如墨。摸索着打開房間裏的燈後,銀白色的燈光頓時灑滿整個房間,藉着燈光,找到手機,開機了後看見屏幕上的時間爲21:06,沒發現有什麼新的短信,心裏一陣失落。更似有點難受。

於是,略爲感傷地發短信跟昔日的金河同事陸哥說道:“似乎不怎麼相信期盼已久的春節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也覺得酒好像還沒喝夠,就捱上班了。”短信裏所說的酒還沒喝夠,其實是指心中年的味道還沒褪盡。

短信成功地發出沒多久後,手機突然響了,旋律優美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分外響亮、動聽。

沒查看來電顯示前,我以爲電話是陸哥打來的,查看了後才知自己猜錯了——有些出乎意料,電話居然是父親打的……我遲疑了一會,才接通電話,淡淡地問父親:“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你到南丹了嗎?久久不見你打個電話回家,有點掛念……如果你已經平安地到南丹了,那就行了……”父親沙啞的聲音,伴着幾聲咳嗽聲緩緩地從話筒裏傳出來,我聽着,聽着,心裏忽然有些感動。

沉沉地嘆了口氣後,我儘量使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對父親說:“我下午兩點多鐘就到南丹了。沒有什麼事的話,你早點睡吧!”話一講完,自己就直接把電話掛斷了。一如既往,從不與父親說“再見”二字。但父親的這個電話,到底還是讓我心裏生出些許感慨,我恍惚中又一次想起小時候他用粗糙的雙手替我削鉛筆的情景,以及坐在他肩膀上到鄰村看夜戲的夜晚。

臨窗,聽風吟。

驀然覺得,自己以爲已遠去了的年,其實不曾遠去。猶如父母的愛,一直嵌在記憶深處。

我在記憶的長廊裏轉個身後,又看見白髮蒼蒼的父母了,他們倚在有些陳舊的門邊,看我的眼神柔和如水,無聲無息地包容了我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