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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換我來疼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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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早就想寫篇文來祭奠他,卻總是感覺用所有的文字描述都顯得那麼的蒼白,再華麗的字眼也無法表達爺爺在我心中的份量,但是斟酌了許久,在他十五年祭日來臨之際,我終於決定還是寫下來,願遠在天堂的爺爺一切安好,如果有來生,換我來疼你。

來生換我來疼你散文

——題記

上世紀七十年代重男輕女思想非常嚴重,一般家庭都會盼着家中男丁興旺,我的爺爺卻好像有些不同,他有四個兒子,聽奶奶說小叔剛出生不久就被爺爺抱去跟人換女兒,最後由於那個姑娘舌頭短不會發聲,纔沒有換成。

十二年後,我成就了爺爺想要一個女孩的願望,作爲一個幸運兒來到了這個家,成了他的長孫女。聽老爸說,我出生那段時間爺爺的嘴都笑得沒有合攏過,逢人三句話中必會提到我,我有孫女了,我家小寶貝會笑了,我的小棉襖會依依呀呀學話了,我那寶貝疙瘩妮……對,“寶貝疙瘩妮”,我最喜歡爺爺這麼叫我,那份寵溺溢於言表。

小的時候家裏窮,爺爺爲了讓我能夠吃得好一點,去集市買了一公一母兩隻雞,爺爺說,雖然現在我們只有兩隻雞,等到以後就會變成三隻,四隻……可以下好多好多的雞蛋給紫兒吃。我經常滿腦子想像着家裏滿院子跑着好多隻大的小的、黃的白的可愛到不行的小雞,但是那只是想像,大概半年後,我在院子裏玩耍,不知道爲什麼公雞會向我撲來,爲什麼會一口叨在臉上,那年我三歲,記憶還不算太清晰,我只記得爺爺含着淚的眼晴裏充滿了着急,他抱着鮮血直流,哇哇大哭的我在醫院裏來回奔波,那天包紮完後,我美美的吃了一頓肉,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那隻公雞。那時候不懂爺爺對我的愛是多麼深沉,只清晰地記得我看到了爺爺的眼淚,那是我平生唯一一次看到爺爺的眼淚。

其實爺爺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老爸他們兄弟四個在家裏都必須遵守很多規矩,比如爺爺的話就是聖旨誰都不許反抗,比如早上起來要先給長輩去問安然後各自打掃後纔可以吃早飯,比如吃飯的時候誰坐上座誰先動筷子都必須長幼有序等。但是我就是一個特例,我可以爬他的膝蓋,我可以抓他的鬍子,我可以在長輩們動筷子前嚐遍每一道菜。四歲那年,爸爸媽媽工作外調,其實老爸是主張把我一起帶走的,但是爺爺卻硬是不肯,爸爸媽媽臨走前的那天晚上,全家人坐在堂屋裏的飯桌前,爺爺宣佈:“不管你們哥四個以後怎樣,也不管你們以後的孩子是男是女,紫兒都會是我最疼愛的寶貝疙瘩妮,誰都不許有意見。”那頓飯後來誰都沒有說話,爺爺喂着我,老媽喂弟弟,二嬸喂小弟弟。那時候不懂爺爺對我的愛是多麼深沉,不懂爲什麼後來二叔帶着二嬸搬出了家,就連後來爺爺病重,他們都很少回來。

爸爸媽媽離開後,照顧我的重任就落在了爺爺奶奶身上,那時候他們都還沒有退休,只有帶着我去上班,爺爺的單位離家裏很遠,要穿過一條很長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的馬路,馬路的兩邊是一望無垠的莊稼地,地裏隱隱還能看到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在拔草,路邊也不乏有小孩揚着長鞭不知道要把羊羣趕到哪裏去。我穿着公主裙,坐着爺爺那輛破二八唱着兒歌,被無數次從前樑換到後座,又被從後座換到前樑,抑着我們一起散一段步,總之去爺爺單位的路我走過數不清多少次,每次都要這樣換來換去,那時候不懂爺爺對我的愛是多麼深沉,總是納悶爲什麼要這麼麻煩地換來換去,後來聽小夥伴們偶爾提起說二八那種自行車前樑坐久了會腳麻,那時還與人爭辯我坐了那麼多次爲什麼就從來沒有麻過,直到長大了才明白當初的換來換去原來是讓我坐前樑怕腳麻,讓我坐後座怕丟了。

有時候想想如果可以,我願透支掉來生所有的幸福換取爺爺可以一直陪我這麼平凡地走下去,但是天公不做美,記得那年我八歲念小學,剛過完春節天氣乍暖還寒,早上爺爺照舊舊推着他的二八從車房裏出來準備送我去上學,奶奶推着車在前先一步出門,爺爺隨後,我當時就站在爺爺的旁邊,而爺爺忽然間就摔倒了,倒在車房門口我的腳邊,我大聲地叫着,當時六神無主的也不知道是叫爺爺還是叫奶奶,奶奶聞聲而來,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扶起爺爺,那時爺爺還笑着安撫我說:“嚇着寶貝了吧,爺爺沒事昂。”到現在二十年出頭了,我的腦海裏依舊可以清晰地還原當時的'場景,還原爺爺的那個微笑。

那天爺爺沒有接我放學,是小叔接的我,會故意賴在學校不走,因爲自上學以來每天放學第一眼見到的都是爺爺,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了“腦血栓”這個名詞,那天爺爺就離開了家去了一個叫醫院的地方。

爸爸媽媽回來了,叔叔嬸嬸們也回來了,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父母和叔嬸們平時工作忙,只有逢年過節纔會回來,但今天……我感到不安,我哀求小叔帶我去醫院,我想見爺爺。

醫院裏的蒼白令人害怕,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見到爺爺應該聊點什麼,但是真正走進病房的時候,千言萬語都化成了淚水,撲在爺爺懷裏什麼也說不出來了,短短分開幾天似離別了幾年,爺爺依舊那麼慈愛可親,他微笑着撫摸着我的頭:“寶貝,別怕,爺爺過幾天就回家。”

後來爺爺就進入了從一個醫院轉到另一個醫院,然後出院、犯病、入院、出院、犯病、入院的無限循環當中,五年多,兩千多個日夜,爺爺從剛開始的右半身麻木到右半身僵硬無法動彈再到後來的生活無法自理,病一點點地在加重,愛卻一絲未減,我依舊是他最大的牽掛。

父母回城工作了,奶奶由於要照顧爺爺無暇再照顧我,所以我搬到了爸爸媽媽的家住,每週我都會回去看看爺爺,盼我回去也成了爺爺每天的功課,從週日離開盼到週六歸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記得爺爺最後病重的時候,生活無法自理,也不再會說話,就算是笑也僅僅是牽動一下嘴角卻再也聽不到以往爽朗的聲音。那時他每天只能躺在牀上或者被扶起來坐在輪椅上,僅僅可以動彈的左手會顫顫巍巍拿着毛巾不時的拭去順着嘴角流下來的口水,我會依偎在他的身旁一起曬着太陽,跟他聊聊在學校的事,開心的,煩心的,他也會試圖牽動嘴角試圖微笑。其實當時的爺爺什麼都明白,偶爾會用他那僅僅可以動彈的左手去把我摟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像兒時一樣,輕輕的,輕輕的……

我永遠會記得2000年的農曆十月十三,那天出奇地冷,天空中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起雪,我放學回家,見父母的臥室門虛掩着,剛要進去打招呼,卻又隱約聽到老爸和老媽小聲地談話:“今天早上打碎了一隻碗,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爸都還沒滿60歲……先別告訴紫兒了,明天她期中考……”我一個機靈,突然明白了,爺爺不在了,衝出家門,躺在一個角落裏哭了好久,既然爸爸媽媽不想讓我知道我就裝作不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冷靜。我沒有回去見爺爺最後一面,而且冷靜地處理好了第二天的期中考。也是從那天開始,我突然間感覺自己長大了,不能再做那個愛哭鼻涕的小娃娃,淚水似乎乾涸,也不再給任何人撒嬌。我堅信只要我過得好,爺爺在天堂看到了就會開心。

爺爺就這樣走了,我沒有見到爺爺臨走時的表情,甚至不知道對於他的離開我應該是開心還是難過,他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卻也再也不能陪在我身邊疼我愛我了。只是後來再回那個家,總感覺他還躺在那裏,衝我微笑,衝我敞開懷抱……

爺爺,其實我想你……

爺爺,如果有來生,換我來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