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來我已老散文
1.
我是如此喜歡秋天。因爲只有在秋天才能看到這樣藍的天，如水洗過一般，隱約覺得是近似於大海的藍，而秋天的雲是那樣白，如錦簇的棉花，大朵大朵的盛開，緩緩流動，風是軟的，柔柔的，就連陽光也是溫柔的。
最喜歡秋天，還是因爲你。因爲，我在秋天遇見過你。這個季節，從此，便是個適合想念的季節，或許，與愛再無關，只是習慣想念。
仔細算來，我們相識有十二年了吧？或許更久。
在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在陽臺上靜坐，看陽光一點兒一點兒隱沒，直到夜幕來臨，任思緒遠了又近了，近了又遠了。這一刻，我是如此想你！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一個月？半年，或者更久。
坐在越來越涼的秋天裏，絲絲縷縷的往事就如揮之不去的影子，在心頭縈繞。
2.
時光回到多年前。
十二年前的淺秋，我剛滿十七歲，還是個一頭碎髮的小丫頭，纖瘦，瘦到讓人禁不住地想要去疼惜。與你相遇，也是這樣的季節，淺淺的秋，薄涼如水。
見你，是在姐姐的店裏，那時你來找人。你長得不是很好看，卻有溫柔的眼睛和溫潤的下巴。心，就那樣動了……喜歡你，卻從來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看着。每次，你向我投來關切的目光時，我都覺得胸口心如鹿撞，只趕緊羞怯地低頭看書，臉在慢慢發燙，書上的字也漸漸模糊。
真正熟悉起來，是在KTV。我不知道，原來你唱歌那麼好聽。心裏的歡喜，那一刻，如春潮般乍泄。你喜歡唱迪克牛仔的歌，那沙啞的嗓音帶着誘人的滄桑，像濃烈且香的酒，引誘我一飲而盡，就算醉，也是心甘情願。是你，讓我知道，原來，狂喜也是一種幸福。
你一直叫我“安然”。言語間，帶了寵溺的味道，如早就熟稔一般。電話偶爾打，偶爾也出去吃個飯。
最讓我覺得心酸的，便是，你答應了請我看電影，卻因臨時有事，放我鴿子。是周星馳的《月光寶盒》，是喜劇。幽黑的影院，嘈雜且亂。只看得見人頭涌動，畫面不斷切換，聽到大家的笑聲，那笑聲讓我的心很亂，因爲你不在我身邊。當電影演到，紫霞墜下而至尊寶卻無法去擁抱她時，心裏的酸楚就涌上來了。
這是記憶裏，你唯一一次正式約我，卻是我一個人的電影，看完電影之後，一個人孤單地回家……而這記憶，我們卻不能共同擁有。
也有過美好的回憶的。那便是，有月亮的夜晚，我們去河邊小坐。已是臨近中秋，天邊是鵝黃月，照得樹影疏寂。而你，就在我身邊，我就在你的懷裏，聽着你的心跳，我便覺得心安。肩上是披着有你體溫的衣服，我是如此迷戀你的懷抱和你身上略帶汗味的氣息。聽你在說話或者唱歌。是你，給我了人生初次的幸福感覺，在那一刻，很真實，很幸福。
3.
十二年之後的這個淺秋，依然是這般的`薄涼如水，頭頂上依然可見一輪明月，可我卻不記得了，我都不記得我們爲什麼會分手？我們怎麼會沒有未來，無法一起走到最後？是因爲那時我太小或者是因爲他們說你不好？又或者是因爲我對這段感情太沒有信心了？真的是不記得了，我覺得，最後一種可能是真的。或許你從來不知道吧，很多人來告訴你，你是個不安分的男人，說你打架，喝酒，抽菸，甚至有點不務正業等等。我卻覺得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喜歡你就夠了。
我們有很多年都不曾聯繫。我知道，你有你的草長鶯飛，我有我的秋水長天，唯一留給我們的，只有回憶。
不曾想，十年之後，在公交車上，我又遇見了你。而且就是那麼的巧，正是在十年之前認識你的那一天。可是，長長的車廂裏，滿滿的全是人，你在那頭，我在這頭，隔了着那麼多人，你過不來，我也過不去……我們只能對視着，在空氣裏緩緩流動的是你我那再也回不去的舊時光。你先我一站下車，回頭看我時，看到你溫柔的眼睛，我還是會心動……
不知道你從哪裏要來了我的電話。偶爾聯繫，淡淡的牽掛。隔了這麼久，你風采依然。我笑道：你一點都沒變呢！更有魅力了。你笑着說，老了老了。你說，你倒是比原來更好看了。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們說的都是一些不着邊的客套話，覺得彼此都很虛僞，除了興趣愛好還有點共同話題，實在找不到一點點當年的感覺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或許，這就是歷經時間的篩子所剩下的記憶。
4.
午後沒事，我還是會去姐姐的店裏閒坐。很多次，我去時，姐姐會告訴我說，你剛走，五分鐘前，你還坐在我現在正坐着的椅子上，旁邊的茶几上，還有你喝過的綠茶……我坐在那裏，椅子上隱約有你的體溫，空氣裏飄動着你特有的氣息，那曾是我深深迷戀的。
我的心頭，泛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一遍遍地想着，如果，我早一步來，或許就能見到你；如果你晚一步走，就能見到我……可是，你沒有晚一步，我也沒有早一步，我們之間便這樣錯過了。
一直就覺得，我們這樣挺好。此刻，君已娶，妾已嫁，何必再生是非。可是，你半夜喝醉了給我打電話，想約我出去。都是成年人了，都明白的，我打扮停當，在出門的那一刻，猶豫了。出去幹嘛呢？以後呢？是不是哪一天，便是老死不相往來？若真如此，豈不是成了你我之間最不堪的結局。
是的，此刻，只要我輕輕推開門，就可以擁入你的懷抱，重溫多年前的舊夢……心裏有個聲音卻在急急地說：不可以！不可以！
打開音樂，想給自己構築一個有聲的世界，來抵禦心裏的燥亂。我聽見你的車喇叭在響，我聽見我的手機在響，我聽見音樂在響……終於，我關了燈，平靜地躺在牀上，看那半個月亮，發出清冷的光。我聽見你的車漸漸遠去的聲音。
這一生，如果不曾逾越生活設在現實的蕃籬，我便，永遠是你心裏的美好，是那朵開在初秋的紫薇花，微微泛香，是你永不可忘的。如果，我是刺，你終會棄之。這一生，木已成舟。而我，唯願，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你我都能幸福，如此而已……
照鏡子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我的眼角已經有了細小的皺紋，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呢！
你未來，我已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