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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之城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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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去到何處,往往總是暮色莫名地打動我。我想這大抵是心裏面的傷感起的作用,它其實與外面的世界無關。可那談然的憂鬱,總是要跑出來,與外面的暮色混爲一體,盡情調塗,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暮色之城散文隨筆

這自是察覺了的情況,要是沒察覺,那暮色便教人傷感,活靈活現。就像望見情人的背景,漸行漸遠,直到把視線連同天色,都一起黯淡了下來。唯有黑夜,不請自來,鋪天蓋地,盡情淹沒這個原本棱角分明的世界。

母親到底沒有聽我的話,她在一箇中午跑去以前的院子,找一位王家的老太,商量一起買公墓的事兒。兩個人一起買,一起熱鬧,玩得好,也可以向商家討優惠。前些日子她跟我提,我是同意的,便讓她的女兒們陪她去,看好了就買下來,不一定求檔次、求主位。買下了就告訴我,讓我找得着地方,自然是別太遠,雖然就在郊外的山上。母親自然是歡喜的,便去找她的好朋友商量。我沒想到她在這座城市裏居然還有朋友,以前從不知道。去年買房時,她說有朋友肯借給她一萬塊錢,就讓人好驚奇。後來一回想,以爲她只不過是扯個幌子,以這種名義掏她自己很多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私房錢吧!沒料到,還真有。

她是前天中午跑去的。要說跑,她自是跑不動,而是說她走得遠。雖是平常人步行半小時的路程,但於她這樣的高齡老人來說,不容易。況且路上車又多,她又患有高血壓。所以我每每去上班,總是要叮囑她,就在樓下園林邊的椅子上坐坐,或者小區周圍走走就可以了,千萬別跑遠了,要是有個什麼事是沒人管的,她總是哦哦地答應着。也曾說過,有時候想去舊院子跟人聊下天,什麼時候去都成,我招輛出租車帶你過去,到了你就去找人玩,我就去買東西或者喝茶,兩三個小時或者大半天后,再把你帶回來。她聽了總是好高興,但我這人懶,總是樂於宅而不自知,便時常地忽略了。

她去找王家老太玩兒,原本也沒有什麼,也不會說她什麼,但午後1點過的時候,兩個人正聊得親熱,她卻忽然暈倒了。那老太忙着把她送到旁邊的醫院,去的還是以前的住院大樓的12層。我從沒見過那老太,或者見過但不識得,包括這回。但我總還是爲母親能有上一個談得來的朋友而感到高興,至少不會讓她感到太孤獨。

我以前總是怕她長期不下樓,成天悶在屋子裏,會悶出什麼病來,至少對心情不會有好處。便時常耐心地對她講,人就像草木一樣,一天至少要早晚各下一次樓,呼吸下新鮮空氣,沾點兒露水,纔會健康。後來總算有所改善,就連大姐來了也帶她一塊兒去附近的市場買菜,走上一走,我也甚感安慰。可沒料到,這回終是病倒了,而且是一個人走了老遠。

我問她,她就總是辯解,說是從小區外的街邊乘的公交車去的,沒有真走那麼遠,怎麼也沒想到會病栽倒的呢!我也不去過多地責備她,只是說要聽家長的話,才教人放心。說到這裏,就都笑。是呵,以前我小時候得依靠他們,所以他們是家長,如今他們老了,得依靠我,於是我便成了家長。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說,自去年給他們買下新房子,房產證上的業主是我,戶口簿上的戶主是我,他們一下子就都成了家庭成員,那麼我自是順理成章地成了家長。況且,無論有個什麼事,還得我去處理,他們既跑不動也辦不了,自是不再有能力去處理。所以我總是說我是家長,也讓他們感到一種欣慰,一種保護,不用擔心沒人管。

今年2月的那個凜冽的春天,我以爲自此告別了那家醫院。我也在新的小區物色附近的醫院,大小皆宜。可雖然有見到,只須走個十分鐘,穿過一條小街就到,可從來都沒去看過病。母親自然也是不習慣的,不要說不太記得那裏,心裏念念不忘的還是以前去得多的中醫院和百姓醫院。這兩家醫院,都在舊院子的左近,並且很適宜普通市民去醫治。只不過中醫院在隔壁,而百姓醫院要遠些。那都是父親曾經常去照顧生意的地方,母親總是責無旁貸地守護,所以就熟悉,並且也識得一些醫務人員。

12層是老年病科,母親這回去的是五病室53牀。當天下午,我在下班的途中,到以前住的沈家壩那裏的店買些東西,正買着就接到了護士打來的電話,便忙着趕過去。母親自覺只是頭暈,並無大礙,加之也知道我上班手機是打不通的.,便叫護士在那個點打來。

好在母親的確並無大礙,也教我放下了不少心。只不過得住院治療,好好地聽醫務人員的招呼。我總是叫她要好好地聽話,聽醫生護士的話,她總是很倔犟,有時候就連我都生氣了,好在不是大問題。不過我還是告了假,並連夜打電話,叫大姐次日從老家過來照顧,一切都還順利。

這些天,什麼事都得放放的。就連房產經紀公司的電話們我也懶得接,接了又怎麼樣,除了一遍遍地重複外,還能怎麼樣,看房自然是不成的。我不可能留人在家裏候着他們來,而誤了去醫院的時間。再怎麼說,也得過陣子母親康復了出院了再說。我估計也就兩個禮拜左右,不礙事的。

昨下午太陽有些大,母親便不肯守在她臨窗的病牀前,要麼扯上病牀間的隔簾去中間坐,要麼跑去病房外護士站處的走廊。有次,我見她朝一病室裏張望,便好奇地問她在看什麼呢,結果她說,你老漢(父親)2月的時候就是從這間走了的,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那些都是好不容易纔痊癒起來的傷口,我在這樓裏的各處晃盪,自是感到各種的熟悉,各種的悲哀的氣息,從時間的那頭淡淡地傳來。只不過,我沒有說罷了。

每每到了初夜,便由大姐留守醫院,我則回家睡。守在空蕩蕩冷清清的房子裏,我心緒特別複雜,也不安。一是覺得守着母親心裏才安慰,但我煙癮又大,自是很不方便;二是父親去世後,心裏總還是有陰霾。我想這都得慢慢地適應,其實也是治癒,需要一個過程吧!作爲家人,誰都是。或許換上一處房子會好些,但這事也急不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出生於這濃郁的秋,故而便難免時常地憂鬱與傷感。我總是被暮色打動,就像無形間被點燃了燈捻子。我只看見那微弱的火苗所散發出來的昏暗的光,光亮之外的黑暗裏深藏不安與恐懼。

母親一手端着煤油燈,一手張開遮擋以免照着眼睛,從房間去堂屋,從堂屋去廚房,她那光暈映照下的背影一走開,我便陷入無底的黑暗之中,她一回來世界就亮了,我就不再感到害怕。

那是我的童年,與她在老家鄉下的大瓦房裏相依爲命,至今都給我烙下了深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