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宿命的你散文

宿命的你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21W 次

你在遙遠的小時候,心裏還裝載着一個同樣遙遠在將來的——興許是現在的這樣一個夢想;爲着這個夢想,你力爭拿到每月的紅旗手,幼小的你,甚至在同樣幼小的她給了你稚嫩的表白信之後決然地將其撕毀,並跑至她的跟前兒虛情假意地說:我們都要努力學習,爲了實現夢想。

宿命的你散文

遙遠的小時候之後,是依然遙遠的初中——漸生情愫的年代。可是不似小學時候的那般含糊不清,這時候你的夢想已經在慢慢地具體化,它多多少少是跟你的興趣相關的;譬如說書法家,於是你拿着字帖研究起筆、落筆、頓筆,開始關注顏體的精美,開始在意那個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的老師的一句:你是個可塑之才;譬如說,你還夢想過當一名作家,此番將學校圖書室的各類作文書閱盡,學着條條框框式的作文格式開始寫,最後發現它們無法表達你內心的初出茅廬的叛逆……然而,她已不再如從前那樣託人將羞澀的情書遞到你手裏。而你,因展露無遺的虛榮心逢人便說:那是曾經喜歡我的那個女孩兒;完了還裝作不情願道明此事的樣子。可是,仍是有一個女孩兒對你示好。就這樣,帶着這份虛榮,你走進了那所省級示範性高中——當年,你的初中學校只考進去了三個人。

不再遙遠的高中,你從村野鄉下跑到城裏去上學,儼然一個土鱉。帶着初中時候猶如皇帝般耀眼的光環,以爲在那兒還能找尋到萬人敬仰般的榮慕。豈知,世界在你眼裏漸漸地寬敞了起來,而你往前行進途中是一個個強力的對手。至此,夢想於你,似乎又朦朧了起來。你知道你在這裏一文不名,但在以前的玩伴心裏卻是至高無上的。這其中某一年,你送出了你人生中迄今爲止的第一封情書,也是唯一的一封情書。你送給了初中時那個女孩——小學時那個女孩兒足有數年不曾搭話,奔走天涯猶未可知。初中時那個女孩跟你在同一座城市上學。她給你的是你當年,小學時候的伎倆:虛情假意的“我們都要努力學習,爲了實現夢想” 。突然,你轉眼回望的時候,高中兩年已然過去,而你的英語和數學仍未過及格線。那個女孩提醒你的是,夢想漸漸地演化成夢,當前的想法是:能考個大學。因此,你拼了命似的努力,似乎真如“爲了夢想”那般地去努力。憑着堅實的基礎,只過月餘,你的英語和數學高出了及格線三十多分。

你居然在那一段時間裏,有一些刻骨銘心的感受——關於人生、愛情、親情、犧牲、責任——然而,僅僅是難以言表的感受。就這樣,高考時你穩穩當當地考進了一所985工程學校。

遲疑在了那一刻。

你的人生遲疑在了那一刻。

你帶着完美無瑕的土鱉氣質走進了更大的城市、更大的學校、更大的環境裏。這一年,你甚至還通過電腦主機上的關機鍵來關閉電腦,你甚至從來沒用過手機,甚至企盼能有個手機,這樣你就能在躺下以後窩在被子裏給她發短信,然後傻傻地笑或者等回信等到眼瞼不勝疲倦地合上……

你高中時候的夢想——考上一所好大學,實現了。人生看似完整了——你之前竟然沒想過上了大學以後能幹什麼。書法家?作家?不知道。只不過,在以最低限度的精力投入到專業課學習中後,你仍可以撿起這些愛好。在某個清晨,麻雀叫醒了你的夢,倏然醒來,洗漱完畢,泡上一杯從荔園超市裏買來的下品茉莉清茶,在書桌上重拾毛筆字橫豎撇那的立體感。當時你還沒有買電腦,晚上室友們都睡覺了以後,你就在室友的電腦上劈里啪啦敲打着鍵盤,徵得室友同意,在他的電腦裏專門建一個文件夾“XXX的作品”。你甚至稱其爲“作品”!

此後一年,你活在這樣往復尋常的日子裏。

終於有一天,你在浩瀚如海的圖書館裏淘到一本書,叫《宿命的寫作》。當時臣服於史鐵生的措辭,“宿命的”,瞧,這是一個形容詞,似乎他的寫作人生是一種安排,倒也並非全盤接受的被動,而他彷彿接受得其樂融融,倒不似“寫作的宿命”這樣具有無從逃脫的無奈的宿命感。可是,宿命,就是宿命,再樂觀了,仍是宿命。

你花了一個月時間,對這本書咬文嚼字,最終依然沒能品完。一些句子看了又看。恰好,這一年,你賺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家教。你心裏萬分虔誠地感謝着介紹這份家教的哥們兒,從而異常珍視它。你靠着這份家教,往家裏打電話欲語又塞的情狀少了許多。學校在唐家灣,家教在市裏,於是,週六、日的早晨,你從宿舍出發,如約行至清華科技園的七路公交車站。公交車逡巡在情侶路上,望着大海,你耳畔迴響的是許飛的《淡淡的歌》。你頓覺此刻挺好,時光定格在此刻也未嘗不可。

可是,後來颱風肆虐。奇怪的是,你甚是喜歡颱風感——不是颱風。興許喜歡的只是一種感覺罷,與產生這種感覺的客觀體好像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兩次,生平的兩次,颱風來襲,你均自市裏回來。等七路公交車等了很久,路上小樹被颳得連根拔起,氣勢洶洶的颱風沒有把你逼急。你知道,颱風,也還是你一個人的颱風。曾經有個女孩兒叫邰鋒,你的這番舉動與這個有關係麼?不知道。

七路公交車終於來了,上車後,你的全身已是淋透。到得清華科技園,這樣惡劣的天氣裏,仍是不少人踉踉蹌蹌地下了車,各自奔赴目的`地。你將所有的平靜,連同夢一起裝載在陰沉沉的天、蕭瑟的風、急打的雨裏。你從清華科技園淌着一路積水回宿舍,竟然自娛自樂,不疲於此。

這一天,你快看完了《宿命的寫作》。這一天,陽光明媚,學生課業不多,你提前回來。望着遠處潮起潮落的海平面,你說,走走吧。於是,一路百無聊賴地行走着,海邊是星星零零的人兒。拜過漁女,拜過赬霞,這樣美妙的日子裏,你第一次莫名的想哭泣,但是你不能讓別人知道,一旦別人問起緣由,你將無從說起。

此後不久,你不禁對自己發問:“我爲了什麼活着?”

你驚呆了。這樣一個突兀的問題倏然蹦自你的腦海來。它在你腦海裏該是潛伏了多久啊?如此這般,你想找回你的夢想。找來找去,它卻杳無音訊。

在這樣毫無意義地尋找裏,你迎來了她讓你跟她去廈門的邀請;迎來了那晚告別,進入地鐵前你瞬間牽過她的手拽到你的懷裏擁着半分鐘,嘴裏說:來北京找我;迎來了畢業季……

人 生絕對是一種安排,宿命的安排。“宿命”有時候透着一股難以名狀的突如其來性、一種戲劇性和輪迴性。

你懷揣着新的夢“進城”,用小莫的話說,你要進城了——進北京城。你不常懷念過去,可一旦懷念起過去來,你就會無可救藥。所以你選擇了全身心地投入第三個城市,珠海、廣州,這是第三個。在這裏,你發生了太多質的變化,從南到北,這是一個轉變。當你發現,或者從別人的嘴裏發現,你已然不復從前的你的時候,你就會想去挖掘這背後的原因。結論只能歸結到“節點”、“觸媒”等辭藻。觸媒是你最不願去挖掘的東西,它們隱匿得很深,之所以很深並不是它們的主體行爲,而是你把它們藏得很深,你這樣的舉動當然不希望你重又將其剖開來。

誠然,你必須要感謝它們。因爲它們,你的觀念在焦慮地亂竄。甚至,會竄到一線的兩點極端。

那麼,你放下豪言壯語——似乎沒有了夢想的具體輪廓,或者說夢想蛻變成了一個個赤裸裸的念想的時候,你放下豪言壯語毫無壓力,因爲你不用爲此負責。你說,你是一個了無牽掛的人,你不在乎工作生活地點,只在乎所從事的行業,所在的公司,所任的崗位對於你有沒有發展前景。於是,衆人呼啦啦一股腦兒擠破了頭皮想往國企裏鑽的時候,你將目標鎖定在大型外企,彷彿這輩子非外企不去的架勢。

進而,所有的努力,無外乎英語、實習、簡歷這些個事情。

九月,若在珠海,則是紫荊花初開的日子。你心裏咯噔一下:“我要什麼樣的生活?”你就在想,最終,你將繳械於房子、家庭。你突然不願意早九晚五後,房子仍只是掛在嘴邊上的一個利器,刺痛着你的心。

俗了,你變得俗不可耐。這是你所有蛻變的結果,你在你的計劃裏走得一瘸一拐,那麼一下子直立着行走的時候,你已經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市井小民。當有人提到夢想的時候,你就說:夢想?都變成夢了,甚至連夢都不敢去做了。

話是如此,你還是盼着有這樣一天,你背上行囊,捧着一架長焦單反相機,漫步在鮮有人跡的風景裏,將你自己和這些風景烙印在你的記憶和相機裏。因而,你的確是害怕的,你害怕的是一種“宿命的你”。

十月,該是紫荊花開得正盛的日子。你回了趟家,便如宿命的安排那樣,你又遇見了她,你們交織一個“造化弄人”的意境,最後意興索然地道別。

北京,有一個人在q裏對你說:回去了就好好工作,趕緊搞個房子,找個好姑娘結婚,人生這樣就挺好的。你發脾氣道:你跟我說這個幹嘛啊?你還信口雌黃地說:工作肯定會好好搞,房子不成問題,結婚生子,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她接着道:安定下來,就都很快的。

接下來你自言自語。你說:男人嘛,有個房子最重要;以後就會把以前都忘了,這也是我最怕的東西;陷入了一種生活,像是一個漩渦;我之前很猶豫就是因爲,覺得出來了,總有不甘,總覺得好像就這麼陷入了一種生活流裏了,就有一種莫名的宿命感……

二十分鐘過去了,她沒有動靜。你發過去一句:“你目前有什麼情況麼?”她說:“我沒什麼情況,耗着唄……”於是你又大發雷霆,你罵她不積極,罵她很多很多。她說,好嘛,我剛嚎啕大哭完你又說我,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你一個電話打過去,她還沒說話你就開罵。罵到最後,補上一句:“我這麼說你,還不是爲了你好麼?”繼而想盡辦法安慰她,直到聽到她噗嗤笑出聲來,你心覺寬慰些許。放下電話,你潸然淚下,你給哥們兒打電話,他問她爲什麼哭,你說不知道,他又問你爲什麼流淚,你說你也不知道。

終於,你還是要去做那個“宿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