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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海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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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逐漸濃了,滿山的紅葉像情人的眼淚,又像一團團跳躍着燃燒的火焰,灼痛海棠心底的柔軟,燃燒着把她吞噬。將至深秋,茅草枯黃,秋風瑟瑟,海棠在秋風裏數着一片又一片的落葉,此刻的她,在村口木然的等待他的到來,夕陽被陣陣炊煙籠罩,無力的散發出縷縷餘暉,榆樹枝頭上的老鴉,嘶啞的呼喚着同伴,陣陣哀鳴,撕碎了海棠的心,說好的,他這個時候來,可怎麼也不見他的影子,路已被夜幕籠罩,歸家的人影逐漸稀疏。繼續等待,還是回家,海棠矛盾了,當玉兔偷偷的爬上山樑時,她再也固守不下去了,歸家的慾望漸漸的充滿了她焦急的心。

秋海棠散文

孩子還在炕頭沉睡,那貪婪的呼吸聲,使海棠的心裏透出甜意,昏暗的燈光下,死鬼的遺像在案頭使勁的瞪着她,好像在罵她,不要臉,她不顧這些,你死了安生了,留下我與三歲的孩子在這世界上受罪,活着的時候,你能待我好點,也是老天爺睜開了眼,這個時候,你卻怕我再嫁人,活着的時候,你老攆我走,那個時候,你怎麼了,怎麼不怕我嫁人了,海棠不再想死鬼生前的`鬱悶,她洗洗手,順勢在花圍裙上擦乾,走向案頭,把死鬼的遺像放進了抽屜裏,她不願再看這張臉。

這張臉從四年前,一直看到現在,當他躺進棺材裏,還在怒視着她,好像有什麼不放心似的,二嬸看他死不瞑目,就用黃紙一下子蓋住了,然後又輕輕的在紙下給他抿上了眼睛,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恐懼與傷心時刻籠着着她,埋葬後幾個月,她還心有餘悸,纏着母親不讓走,讓母親陪着她,每當孩子夜哭,她就罵,使勁的罵,嚎破嗓子也要罵,一直罵的孩子不再哭,孤獨與恐懼時刻籠罩着她,夜裏多少次,被惡夢驚醒,醒來後還是恐懼,偌大個院子與幾間空曠的屋子,只有她與年幼的孩子,有幾個夜晚,還能聽到有人跳進院裏,然後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她趕緊抱緊孩子,縮進被窩裏不敢出聲,門輕輕的響了很久,最後終於停止了,聽到人又跳牆而出,她終於憋不住了,就使勁的哭起來。哭終歸哭,可日子還要過下去,她每天懼怕夜晚,到了天黑,她就匆忙的做完事,把門栓的緊緊的,然後就哄孩子睡覺,電視聲音開的老大,她便在電視的聲音裏與孩子進入夢鄉。半夜醒來,電視上只剩下雪花點,她懶得去關,好像沒有這滋滋的聲音伴隨着,她難以再安睡。

死鬼死時,工地上的老闆包賠了很多錢,出事那天,她正在地裏除草,當二狗子喘着粗氣,來喊她時,已經快晌午了。沒等二狗子把話說完整,她就撇下二狗子使勁的往醫院跑,來到醫院,很多工友在圍着他,衆人看她的到來,立刻閃出了一條道,她急步上前,病牀上的他只剩下喘氣了,一根鋼筋在肩頭露着烏黑的頭,她嚇呆了,頓時暈了過去,醒來時,醫生在爲他做心臟擠壓,最後醫生無奈的停止了動作,宣佈他的死亡,她用呆滯的目光送走了醫生,事後,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在工地搬運磚頭時,一根鋼筋從天而降,恰好紮在了他的肩頭,一直扎向內臟。埋葬完他,工頭自動的包賠了她很多錢,她默默的接過錢存摺,與爹孃離開了工地。

海棠不知是恨還是喜。生前的他,對她是一點也不在乎,結婚沒一個月,倆人就幹起了仗,海棠捂着腫着的臉跑回了孃家。一直住到娘勸她回家,她還是不回,等他腆着臉去求她回家時,她耐不住他的纏磨,終於與他回家了,回到家裏,他竟然說她賤,經不住男人的誘惑,不然她不會與他回家的,弄得海棠哭笑不得。

她抱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一直到孩子出世。她認爲有了孩子,他肯定會好些,可孩子的出世,並沒有改變一切,有了孩子,照看孩子全是她一人,他沒事時,就去麻將場裏玩,一直能玩三天三夜。男人就這樣的男人,她任命了,隨他去吧。她處處忍讓,可最後,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寡婦門前是非多,知心的母親,知道女兒的疾苦,就託人爲海棠說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十里遠的一個民辦教師,與海棠同齡,死了老婆。二人在孃家見了面,倒也投緣,之後,便來往起來,逐漸產生了愛慕之情,花前月下,纏纏卿卿。不久,便商討結婚之日。一個月明的夏夜裏,海棠終於與民辦教師,度了第二春,守寡多日的她終於不再懼怕夜晚的到來。婚事商議在後秋裏。春夜之後,那教師,每個禮拜來看海棠一次,每次來,要與海棠共浴愛河。夏日的烈火沒有褪盡,教師便來的次數少了,由每個禮拜來一次,變作了兩個禮拜來一次。後來次數更少,海棠每個禮拜天都要去村口等待他的到來。她習慣了這個等待,她渴望他的影子在村口出現。更喜歡聽那熟悉的自行車鈴聲。每次他的到來,都是先響幾聲鈴聲。那悅耳的鈴聲,在擊打着她內心的平靜,宛如鏡湖裏被紫燕的翅膀,掠出片片的漣漪。

可這段感情美麗着憂傷着,像瞬間劃過天際的流星,閃亮後留下永久的沉寂!又像短暫盛開的煙花,奼紫嫣紅後留下灰飛菸灰的遺憾!

漸漸的,每個禮拜天,只剩下海棠的身影在村口的榆樹下癡癡的等待,不見那熟悉的自行車鈴聲的再次響起,夏日的烈火,終於被秋風吹去了,滿目的世界,變成了蕭條,枯黃,那僅有的一絲綠意,也被霜染白了頭。她的等待,便沉寂在這蕭條的世界裏,就像梧桐落葉,梧桐葉打着轉盈盈飄落的瞬間,脫離了根的供養,贏弱、萎黃、沉迷,可是終會過去,來年還是那抹新綠。他枕前溫柔的承諾,逐漸變成了一紙空文,他的溫柔與體貼隨秋後的果實一同蒂落、腐爛。

夢裏的孩子,在微笑,笑的像春天枝頭的花蕊。慢慢的她逐漸成熟起來,夢裏孩子像幼樹一樣成長,慢慢的長成參天大樹。她不再恐懼,她看着孩子,感到有了力量,那個秋後,村口不再見她的身影,聽二狗子的媳婦說,她在城裏的超市看到了海棠,她見海棠的時候,海棠正在給客戶介紹產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