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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剎浮游記事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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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有些朋友鑽研佛學,誦經談禪,瑜珈打坐。交談時聽他們口吐蓮花,菩提雨布。受影響,我也有興致,這不?我如佛國之飛天,幾日間浮游名剎,留下記憶的零星碎片,於是有記。

佛剎浮游記事散文隨筆

法門寺——佛指舍利——阿育王。

陝西扶風境內,有平原,也見溝壑,深壑兩邊的立土因水流沖刷而成,土頂蒙青草,似早年間陝北男人的鍋蓋頭。入境,看遠處有一雙巨掌託着什麼的雕塑,導遊說,託的法門寺佛指舍利。

去法門寺,遊黑沉沉地宮必須彎曲身體,再遊覽燈光熾亮的藏寶館,看漢唐的精工巧制和域外的稀世珍寶:如白玉棺,八重寶函、黃金錫杖、銀芙蕖。除這些,也有幾件“祕色瓷”器皿,如碗,淺灰色,燈光下映出水波泛動。此時,心有慼慼,憤懣於帝王和權貴不僅壟斷天下珍寶,也綁架工匠們超凡的創意,只感覺仍在地宮,仍在黑暗中匍匐。直到看到佛指舍利,方纔眼前一亮。

1987年發掘地宮出土佛指舍利,四枚,淡青色,現在全在眼前展現。經考證,其中有一枚是佛陀留下的手指骨,其他三枚爲唐代仿製品。

佛陀創佛家學說,而後傳經播道,涅磐後身化舍利無數,全部“裸捐”,這是其中之一。

關於這枚佛指舍利,還得提起阿育王,他是印度孔雀王朝的賓頭沙陀羅的兒子,其父去世時,他殺兄弟99人,奪取王位,四年後登極;又過了六年,他征服羯陵迦國,殺俘十萬衆。殺呀,殺呀!嗜殺的阿育王或將兄弟的數縷鮮血看作彩虹中的一抹,但十萬衆流血漂櫓,讓他膽戰心驚。他懊悔,從此改惡從善。爲弘揚佛法,阿育王取出所藏八萬四千舍利,分發四面八方,這一枚落戶於扶風郡。

阿育王說:戰鼓的響聲沉寂了,代替它的將是法的聲音。

佛,捨生取義;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指舍利有不尋常的意義。

離開法門寺已快天黑,回頭望去,仍見到絳紫色的暮靄中巨掌託着佛指舍利。

慈恩寺——大雁塔——玄奘。

在西安,一早一晚遊慈恩寺。

從南面望玄奘雕像似比大雁塔高。他手持禪杖,佇望前方,身後的大雁塔米黃色,七層,如層層疊起的經書。

入慈恩寺,見鍾、鼓樓東西對峙。寺的中軸線上有大雄寶殿,殿內經幡垂拂,燃香氤氳,供奉有三身佛,也供有菩薩和羅漢塑像。依我看,佛經營宇宙萬物之玄思,顯靜穆;而羅漢,或靜或作,各顯身段,表情豐富,眉目生動。寺的東南側有多座和尚墓塔,磚塔的底部生青苔,塔身被多事遊客留下“到此一遊”的刻痕。風不語,墓主曾默默生存,爲世人祈福;化作骸骨,仍默默。玄奘墓不在其中,在陝西省戶縣紫閣寺;但他曾在此“皓首窮經”。

負笈西行,至印度取經的“一番番風吹雨打,一場場酸甜苦辣”不說,只說公元645年,他謝絕了印度戒日王和師友的挽留,帶着657部佛教經典,150粒如來舍利(佛骨)和佛像等佛教寶物,回到祖國,就不簡單。當時,歡迎他的隊伍綿延數十里。經書多,苦於無法保存,玄奘打報告給皇上,要求建起這座大雁塔。獲批准,他親自設計,指揮施工,親自搬磚運瓦。塔成,他帶領一批和尚,潛心經書翻譯,幾十年如一日。大雁塔也是他的歸宿。

夜晚,又到雁塔廣場,燈光交織,映出唐代仕子的'雕像,有白居易,冠帶儼然,風流倜儻。“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白居易吟出詩句,顯出自矜,吐出得意。熱衷“官本位”的他想到的是入仕,是顯擺。相形之下,孤寂地守在大雁塔中,就着油燈,握着狼毫,將梵文譯成方塊漢字的老和尚玄奘,更值得人們景仰。

白馬寺——貝葉經——攝摩騰和竺法蘭。

白馬寺在洛陽以東。寺廟的興建,緣起於漢明帝劉莊的夜夢金人。有人告訴他,夢到的是佛。他即派遣大臣蔡愔、秦景等到天竺尋佛取經。公元65年,蔡愔、秦景等人遇天竺高僧攝摩騰、竺法蘭。永平十年(67年),漢使同高僧攝摩騰、竺法蘭以白馬馱載佛經佛像回到洛陽,一年以後,漢明帝詔建白馬寺。所以寺前有白馬,兩匹,造型敦實、強壯——不強壯怎麼馱得動那麼多經書?

入寺參觀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毗盧殿。毗盧殿在清涼臺上,清涼臺爲攝摩騰、竺法蘭翻譯佛經之處。兩位高僧將帶來的佛經原本——梵文“貝葉經”逐本譯出。“貝葉經”是用梵文寫在貝多羅樹葉上的佛經。他們在清涼臺共同譯出《四十二章經》等。兩位圓寂後,埋葬於白馬寺東、西兩院。後世皆以白馬寺爲中國佛教的發源地,尊爲“釋源”和“祖庭”。

寺的西面,正在建印度殿,殿前有溼婆作舞蹈狀。

很敬仰攝摩騰、竺法蘭,有他們的支持,佛學在兩千年前傳到中國,以後生成爲一種文化。這種文化的意蘊是什麼?

從佛陀說起,他是淨飯王的兒子,生在喜馬拉雅山下,冰雪世界賜給他冰雪聰明;人間遭受荼毒刑,卻讓他迷茫。他選擇了修行,以內化的反省、思索而後堅定、執着,以抗衡外面世界的衝突、欺壓、歧視和不平等;以智慧的內修養打破無明煩惱,成就覺悟之道。這種求諸於內的覺悟,讓他們能捨身求法,乃至於奉獻自己的肉身幸福,攝摩騰、竺法蘭也是踐行“捨身求法”的先驅。

佛國浮游,有感悟:佛的內修功力感動阿育王,他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體現強烈的懺悔意識。以刀殺戮和以刀割取民脂民膏性質相近,只可惜阿育王的懺悔意識不能影響現實中更多的操刀者。佛家的堅忍精神,值得景仰,如玄奘。甘於寂寞,窮畢生之精力弘揚佛學。摩頂放踵自是不易,但忠勤職守不會比取經和譯經更難吧。“千刀當剮唐僧肉”,謬矣!

佛家的捨身求法,是某種意義上的奉獻精神,今年五月汶川地震時,法門寺的果清、緣義等十位法師攜50多萬元藥品赴德陽、綿竹等地,爲死難者作灑淨儀式,誦“大悲咒”、“往生咒”,並且爲震區孩子作心理輔導。這也當歸入舍身求法一類。

或曰:一千幾百年前的封建士大夫韓愈尚有科學昌明意識,寫出《諫寫佛骨表》,反對迎法門寺的佛指舍利,你還有什麼文章可做?

我想說,韓愈反對的是當年盲目的宗教崇拜,有其道理;但開篇即是“伏以佛者,夷狄之法耳”,採用了立場上的文化排斥主義,不可取。而從積極的方面感受佛家的文化內涵,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