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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詞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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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自古逢秋悲寂寥

秋之詞散文

秋是什麼樣的?閉眼算算,在這世上的足足十二春秋,竟是如此渾渾噩噩的度過。我不曾留意身邊的人和事,因爲認爲他們總是會留下來的。

在我記憶中,最悲涼的一個秋,是2010年的秋末。

當時,我尚不滿七歲。這個秋天,讓我失去了那鮮活純真的童年,好像一下子大了很多。

記得那一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姥姥。我不習慣被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領着,小手掙扎着擺脫了束縛。

入秋了,涼絲絲的風吹開了我的思緒。好像我的指尖上,還保留着兩三個月之前她的溫度。一種悵然若失之感遍佈我全身,有點不寒而慄。對她的渴望與思念,如洶涌的波濤,源源不斷地涌出來。眼睛一紅,鼻頭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差點要流了出來。我接着用“眼睛迷了沙子”的藉口去擦淨眼淚,只盼着在回家的路上,秋風能抹去眼底的紅印。

“怎麼了?”姥姥最終還是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我搖搖頭,把小腦袋藏在衣服裏,邁開腿走得更快。

姥姥畢竟是成年人,幾步就追上了我,“是不是因爲奶奶?”

我站住,咬着脣,盡力控制自己的感情。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奶奶現在病了,需要靜養!你這樣不等於給奶奶添亂嗎?”

提到“奶奶”這兩個字,我的眼淚就“噗嚕噗嚕”地掉下來。我強大的自尊心迫使我快速地擦乾淚珠,頂着秋風向前跑去。突然,一腳踩到了落葉裏,那金黃色的落葉鋪得很厚,厚到完全填滿了一個小坑。我一不小心感到腳下一空,就跌了下去。

這看似沒有多大的一件事,卻讓本就“心力憔悴”的我大驚。

從此之後,我對落葉產生了陰影。在我的“童年”,那成堆的、枯黃色的落葉,是我爲數不多的記憶之一。

因爲她的重病,我對2010年的秋,以及秋的落葉,有了很深的印象。它們甚至被刻在我的心臟上,每刻一筆,帶來的都是刻骨銘心的痛楚,讓我想忘也忘不了。

在將近一年的日子裏,我不笑,也不哭。誰也看不出我心情好壞。

病牀,疾病……他們像霾一樣撒滿了整個秋,即使在外人看來,那個秋有北京城幾年來最值得回憶的美。可它對我而言,只有最值得迴避的痛。

打我記事起,就一直是奶奶在照顧我了。

不知不覺間,對她的依賴之感與日俱增,對她的愛,也在慢慢地滋長。

上幼兒園時,我是住在門頭溝的奶奶家的。那時候的門頭溝區顯然不如現在的大方明亮,但老城區裏的人,不論小大,都是友好的、和善的、熱情的。

我記得那些和奶奶同輩的老人們,一個個笑眯眯的,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摸摸我毛茸茸的小腦袋,嘴裏喚着我的小名。他們總說,我最離不開的是她。

有一天,家裏來了遠客,她在家裏張羅,爺爺去接我回家。可是,我卻認死理兒,任爺爺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挪動半步。我說,奶奶沒來,我不能走,我不要爺爺來接。

無奈之下,爺爺給她打了電話。

看到一身家居便服的她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又破涕爲笑,即使她再罵我多少句“不聽話,不懂事”,我也不會傷心。

現在,看着摯愛的她躺在那白白整整的牀單上,我好想哭。不記得那段時光是怎麼熬過去的,只記得奶奶硬撐起來的上半身和那掛在嘴角的一絲勉強的笑。

她不願意在我們面前顯得那麼不堪一擊。記得我問過她怕些什麼,她回答,什麼都不怕。面對自己的骨肉們,她就是那屹立不倒的牆……

儘管,現在像是被澆了水,牆壁有些軟了,她也不願意我就此消沉。她說過,什麼事都過得去,世上沒有咱們過不去的坎兒!可如今,我……我是真真願意相信您的話。什麼坎兒都過得去。

……

我在古往今來的詩人之中,最欣賞的不過辛棄疾、陸游、劉禹錫這四五人而已。

劉禹錫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更是直戳我的痛處。

秋天的寂寥,也許在不同人看來,是大有差異的。

在這百物凋零的秋季,我無論在做什麼,腦子裏也總是充斥着她在病牀上的微笑。

……

在親眼見證了她的九死一生後,我對生命的態度,不再是玩味的,而是有內容、有情有義的去珍惜。

二、我言秋日勝春朝

秋天,其實也並不僅僅給北京城帶來三兩片憂葉。

如果說2010年的秋給了我陰影,那麼治好這陰影的,當屬我上三年級時的一個秋。

那時我還在學古箏,悠揚而舒緩的古曲配上古色古香的古琴,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之感。

我在老師租下的一間門臉房裏上課,後面還帶着個小院子,院子裏種了兩棵我叫不上名字的樹。

老師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琴絃上,隨和着一起一頓的節奏。她彈琴時微微偏一點頭,圓圓的臉上此刻浮起一絲認真,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古箏間的木香味兒好像也隨之傾泄而出……琴房裏飄着淡淡的百合香,木質精巧的各種擺件裏散出幽幽的氣息。

等這節課上完,已經到了下午4點。

我收拾自己的一套東西準備離開,然後聽到了呼呼的風聲。秋天颳風是再尋常不過的'了,我沒有在意,而老師卻向門外張望着,然後走了出去。

嘩啦嘩啦的聲音在這小院子裏響起。我出於好奇,也探出頭去。正好,就看到了老師用竹掃把掃小院的情景。

看着那些枯黃的又隨風飄動的落葉,我的心中不禁被緊揪一下,想起來那2010年的葉子。

老師院子裏的落葉很多,都被她堆在樹坑裏。我問她,爲什麼不把這些沒用的葉子扔掉?

她回答,葉子是有靈性的,他們和人一樣,無不願意壽終正寢。即使是一片落葉,最終也願意在自己母親的懷抱中合上眼吧。

她的回答讓我看到了一個對秋的思想的新境界。也對,佛曰萬物有靈。如果強行把落葉送走,恐怕他會如人一樣有思鄉之情,客死異鄉,是最不願意得到的結果。

我又笑問她,您思想這麼高,怎麼不去做語文老師?

她想了想,回答,我喜歡古箏,我最喜歡的是在秋天落葉紛紛的時候,去延慶、密雲山裏待上一陣。沏一壺茶,在房間裏邊看秋景,邊彈古箏。我可做不了語文教師,我這個人呢,願意和自然貼近一些。至於什麼思想境界,沒有的事。只不過是真的愛上了秋天,會多想一想秋天的落葉而已。

愛上秋天嗎?愛上秋天的落葉嗎?

在老師眼裏,古箏不只是一個用來彈奏的樂器,亦或是陶冶情操的聖物。古箏對她而言,已是一種融入骨血的情結,一位相依相伴的愛人。

古箏也不僅是傳承千百年的古老民樂,在她的手中傳承;她教給我更多的,是對待四季裏的蕭條一季——秋的態度以及對古箏獨到的理解。

老師深愛靜靜地,有些蕭條淒涼的秋天。至於那萬物萌生的春、熱情火辣的夏、冰涼刺骨的冬,都不爲她所喜愛。

她與秋之間的媒介,就是那把歲月留下痕跡的古箏。

老師的話是大大的觸動了我。秋不僅僅有悲涼,用心去看,那抹深情,萬物爲之遜色。

也許,我也應該用不同的視角去看待另一樣的事物吧!

這位老師教我的時間不長,已經隔有幾年未見,她的容貌也有些模糊不清,可我一心念着的,是那番改變我對秋的認識的話。

秋的印象在歲月釀造的葡萄酒之中變得愈加清晰。葡萄酒的酸澀中帶着甘甜,然而釀造之中難免有兩三粒葡萄籽倖存,它們的苦澀,也許只是甘甜之中的一絲一點,但回味的久,哪怕一滴都是難以磨滅的心酸。秋就如杯中的葡萄酒,再精良也會有杯底的沉澱,酸澀還是不可避免;秋亦如此,但願我能夠在世間尋得一杯用秋意釀造的好酒。

這樣看來,劉禹錫《秋詞》中的第二句“我言秋日勝春朝”,也就解釋得通了。

三、晴空一鶴排雲上

幾乎在不同的人看來,秋有不一樣的色彩。雖說因人而異,但與年齡也必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很小的時候,秋在我眼裏,是一種金黃色的翩翩而至。它的舒緩,它的從容,它給我的浮想聯翩,以及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耀眼光芒。

大一點,秋天的顏色變得忽明忽暗,陰陽不定。

到了現在的年齡,我則覺得,秋天是那麼的單純,有潔白的像白鶴劃過天空……

記得有那麼一天,我同幾位好友一起到濟南紅葉谷。

紅葉谷紅葉谷,顧名思義。一到了秋天,火紅色、金黃色的葉子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山野,偶爾蹦出幾片綠色的葉子,會顯得極其扎眼。

在山頂,我們向下眺望。我忽然想到了秋天不同的顏色。

我拋出問題後,一位說,秋天是陽光的顏色。我問爲什麼,她說是一種溫暖,一杯下午茶。

她還說,秋是風的顏色。我追問緣由,她說秋天代表着畫卷,秋風把它吹開,空氣中緩緩瀰漫開一種惆悵,風便是秋的寄託了。

再問另一摯友同樣的問題,她幾乎不假思索地答道:“秋天嗎?適合表白。”說完,我們都笑了。在她眼中,秋天是浪漫的顏色。

在我們身旁的兩位老人也來了興趣,我便問他們秋天的顏色,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告訴我:秋天,色彩斑斕。兩個人的心有靈犀,也許不是偶然吧。

回去的路上問爸爸媽媽,他們說:“秋天不就是紅黃色的嗎?還能有什麼?”

由此看來,在每個人心中,秋天都是不一樣的。

青少年的我們,心中有不一樣的似火青春,似水年華,感受四季無邊的愛,感受大自然純潔的饋贈。在我們心中,自然的顏色恐怕不僅僅是“顏色”了。

中年人呢,他們經受了三四十餘春秋的磨練,“秋”的形象恐怕早已定格,成爲一個影像,一杯凝固的膠水。

不錯,我心中,秋有南飛的大雁,還有潔白如雪的白鶴。“晴空一鶴排雲上”,這是劉禹錫眼中的秋,詩中白色的鶴,在我眼中,亦是白色的秋。

四、便引詩情到碧霄

最後,再分享我的一個故事。

每年,秋冬換季的時候,前兩天心總是沉沉的。爲什麼?要知道,我家小區門口是條馬路,路兩旁種了兩排筆直的大葉楊,每一棵好像都上了年紀,高大葉茂。

每次,我過馬路時,總是習慣性的擡頭,看看那茂密的樹冠,迴應我的,或是碧綠或是深綠,且次次有一大片一大片的。

到秋天就不同了。

總有那麼一天,我擡頭一望……啊!怎麼這麼敞亮呢?隨即,我注意到光禿禿的樹幹樹枝,以及地下滿是的脆生生的落葉。

我的心被一隻無形大手猛的一揪,沒了上空遮蔽的馬路,顯得那麼空曠,而我的心也是空落落的。

今年的秋葉落了之後,我的心也像平常一般落寞,卻有了不一樣的思考——這也就是爲什麼我要寫這篇《秋之詞》。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雲上,

便引詩情到碧霄。”

作爲《秋之詞》的最後一話,我還是想回歸劉禹錫的這首《秋詞》。

經歷了我人生青少年期的不一樣的秋:從詼諧暗淡,到打開新窗,再到仔仔細細徹頭徹尾的思考秋的顏色。這一切的一切,莫不是人生的脫變。

年紀越大,我們站的越高。等到“會當凌絕頂”之時,自可“一覽衆山小”。不必強求,因爲最高的山峯看得最明亮,也相應的時間最長,如此,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年齡越大,我們經歷的越多。人情世故在歲月的滄桑中被磨得越來越透徹,不同的年齡看到的,甚至想到的東西也都不同。不必強求,因爲情感變遷這東西,是用蠻力得不到的。

興許,劉禹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詩興大發,寫出了一片膾炙人口的佳作。他走過的路與經歷的磨難,最終成就了他“我言秋日勝春朝”的霸氣與境界。世人皆道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秋日秋風瑟瑟,悲涼苦絕。他有何等的眼界與氣量,能容得下秋天的淒涼孤苦,同時還能容得下一句“勝春朝”?

我們坐在人生的列車上,慢慢的駛出車站,透着玻璃窗,我們看到外面的花花草草,看到四季在變化……其實,變換的不僅是景物,還有我們看到景物的一顆心。列車愈開愈遠,希望像熱氣球一樣,騰空而飛……我們的信念始終沒有改變,去探索,去發現,直到揭開萬物神祕面紗下的真面目。

成長之中,我們勢必會被沙子眯了眼,被層層薄霧阻隔在事實之外。那麼,請不要輕言放棄,看東西和品味秋一樣:需要時間歲月的千磨百鍊。持之以恆,始終懷着一顆熾熱的心去探索,去發現,真相自然會浮出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