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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友情的名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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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鍾情於交往超過任何其他活動,這或許是本能賦予我們的。小編收集了寫友情的名家散文,歡迎閱讀。

寫友情的名家散文

  寫友情的名家散文【一】

本來就沒有什麼地方可去,一下雨便更覺得悶在窯洞裏的日子太長。要是有更大的風雨也好,要是有更洶涌的河水也好,可是彷彿要來一陣駭人的風雨似的那麼一塊骯髒的雲成天蓋在頭上,水聲也是那麼不斷地嘩啦嘩啦在耳旁響,微微地下着一點看不見的細雨,打溼了地面,那輕柔的柳絮和蒲公英都飄舞不起而沾在泥土上了。這會使人有遐想,想到隨風而倒的桃李,在風雨中更迅速迸出的苞芽。即使是很小的風雨或浪潮,都更能顯出百物的凋謝和生長,醜陋或美麗。

世界上什麼是最可怕的呢,決不是艱難險阻,決不是洪水猛獸,也決不是荒涼寂寞。而難於忍耐的卻是陰沉和絮聒;人的偉大也不是能乘風而起,青雲直上,也不只是能抵抗橫逆之來,而是能在陰霾的氣壓下,打開局面,指示光明。

時代已經非復少年時代了,誰還有悠閒的心情在悶人的風雨中煮酒烹茶與琴詩爲侶呢?或者是溫習着一些細膩的情致,重讀着那些曾經被迷醉過被感動過的小說,或者低徊冥思那些天涯的故人?流着一點溫柔的淚,那些天真、那些純潔、那些無疵的赤子之心,那些輕微的感傷,那些精神上的享受都飛逝了,早已飛逝得找不到影子了。這個飛逝得很好,但現在是什麼呢?是聽着不斷的水的絮聒,看着髒布也似的雲塊,痛感着陰霾,連寂寞的寧靜也沒有,然而卻需要阿底拉斯的力揹負着宇宙的時代所給予的創傷,毫不動搖的存在着,存在便是一種大聲疾呼,便是一種驕傲,便是給絮聒以回答。

然而我決不會麻木的,我的頭成天膨脹着要爆炸,它裝得太多,需要嘔吐。於是我寫着,在白天,在夜晚,有關節炎的手臂因爲放在桌子上太久而疼痛,患砂眼的眼睛因爲在微小的燈光下而模糊。但幸好並沒有激動,也沒有感慨,我不缺乏冷靜,而且很富有寬恕,我很愉快,因爲我感到我身體內有東西在衝撞;它支持了我的疲倦,它使我會看到將來,它使我跨過現在,它會使我更冷靜,它包括了真理和智慧,它是我生命中的力量,比少年時代的那種無愁的青春更可愛啊!

但我仍會想起天涯的故人的,那些死去的或是正受着難的。前天我想起了雪峯,在我的知友中他是最沒有自己的了。他工作着,他一切爲了黨,他受埋怨過,然而他沒有感傷,他對名譽和地位是那樣地無睹,那樣不會趨炎附勢,培植黨羽,裝腔作勢,投機取巧。昨天我又苦苦地想起秋白,在政治生活中過了那麼久,卻還不能徹底地變更自己,他那種二重的生活使他在臨死時還不能免於有所申訴。我常常責怪他申訴的“多餘”,然而當我去體味他內心的戰鬥歷史時,卻也不能不感動,哪怕那在整體中,是很渺小的。今天我想起了剛逝世不久的蕭紅,明天,我也許會想到更多的誰,人人都與這社會關係,因爲這社會,我更不能忘懷於一切了。

蕭紅和我認識的時候,是在一九三八年春初。那時山西還很冷,很久生活在軍旅之中,習慣於粗獷的我。驟睹着她的蒼白的臉,緊緊閉着的嘴脣,敏捷的動作和神經質的笑聲,使我覺得很特別,而喚起許多回憶,但她的說話是很自然而真率的。我很奇怪作爲一個作家的她,爲什麼會那樣少於世故,大概女人都容易保有純潔和幻想,或者也就同時顯得有些稚嫩和軟弱的緣故吧。但我們都很親切,彼此並不感覺到有什麼孤僻的性格。我們盡情地在一塊兒唱歌,每夜談到很晚才睡覺。當然我們之中在思想上,在感情上,在性格上都不是沒有差異,然而彼此都能理解,並不會因爲不同意見或不同嗜好而爭吵,而揶揄。接着是她隨同我們一道去西安,我們在西安住完了一個春天。我們痛飲過,我們也同度過風雨之夕,我們也互相傾訴。然而現在想來,我們談得是多麼地少啊!我們似乎從沒有一次談到過自己,尤其是我。然而我卻以爲她從沒有一句話是失去了自己的,因爲我們實在都太真實,太愛在朋友的面前赤裸自己的精神,因爲我們又實在覺得是很親近的。但我仍會覺得我們是談得太少的,因爲,像這樣的能無妨嫌、無拘束、不須警惕着談話的對手是太少了啊!

那時候我很希望她能來延安,平靜地住一時期之後而致全力於著作。抗戰開始後,短時期的勞累奔波似乎使她感到不知在什麼地方能安排生活。她或許比我適於幽美平靜。延安雖不夠作爲一個寫作的百年長計之處,然在抗戰中,的確可以使一個人少顧慮於日常瑣碎,而策劃於較遠大的。並且這裏有一種朝氣,或者會使她能更健康些。但蕭紅卻南去了。至今我還很後悔那時我對於她生活方式所參預的意見是太少了,這或許由於我們相交太淺,和我的生活方式離她太遠的緣故,但徒勞的熱情雖然常常於事無補,然在個人仍可得到一種心安。

我們分手後,就沒有通過一封信。端木曾來過幾次信,在最後的一封信上(香港失陷約一星期前收到)告訴我,蕭紅因病始由皇后醫院遷出。不知爲什麼我就有一種預感,覺得有種可怕的東西會來似的。有一次我同白朗說:“蕭紅決不會長壽的。”當我說這話的時候,我是曾把眼睛掃遍了中國我所認識的或知道的女性朋友,而感到一種無言的寂寞。能夠耐苦的,不依賴於別的力量,有才智、有氣節而從事於寫作的女友,是如此其寥寥啊!

不幸的是我的杞憂竟成了現實,當我昂頭望着天的那邊,或低頭細數腳底的泥沙,我都不能壓制我喪去一個真實的'同伴的嘆息。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下去,多一個真實的同伴,便多一分力量,我們的責任還不只於打於局面,指示光明,而還是創造光明和美麗;人的靈魂假如只能拘泥於個體的褊狹之中,便只能陶醉於自我的小小成就。我們要使所有的人都能有崇高的享受,和爲這享受而做出偉大犧牲。

生在現在的這世界上,活着固然能給整個事業添一分力量,而死對於自己也是莫大的損失。因爲這世界上有的是戮屍的遺法,從此你的話語和文學將更被歪曲,被侮辱;聽說連未死的胡風都有人證明他是漢奸,那麼對於已死的人,當然更不必賄買這種無恥的人證了。魯迅先生的“阿Q”曾被那批御用文人歪曲地詮釋,那麼《生死場》的命運也就難免於這種災難。在活着的時候,你不能不被逼走到香港;死去,卻還有各種污衊在等着,而你還不會知道;那些與你一起的脫險回國的朋友們還將有被監視和被處分的前途。我完全不懂得到底要把這批人逼到什麼地步纔算夠?貓在吃老鼠之前,必先玩弄它以娛樂自己的得意。這種殘酷是比一切屠戮都更惡毒,更需要毀滅的。

只要我活着,朋友的死耗一定將陸續地壓住我沉悶的呼吸。尤其是在這風雨的日子裏,我會更感到我的重荷。我的工作已經夠消磨我的一生,何況再加上你們的屈死,和你們未完的事業,但我一定可以支持下去的。我要借這風雨,寄語你們,死去的,末死的朋友們,我將壓榨我生命所有的餘剩,爲着你們的安慰和光榮。那怕就僅僅爲着你們也好,因爲你們是受苦難的勞動者,你們的理想就是真理。

風雨已停,朦朦的月亮浮在西邊的山頭上,明天將有一個晴天。我爲着明天的勝利而微笑,爲着永生而休息。我吹熄了燈,平靜地躺到牀上。

  寫友情的名家散文【二】

人類鍾情於交往超過任何其他活動,這或許是本能賦予我們的。亞里士多德曾說,最好的法官把友誼看得比正義好重要。友誼各種各樣,通常由慾望、利益、公衆或私人的需要和維繫。因此越是摻雜着其他的動機、目的和利益的就越難有其美好和真誠的東西,也就越無友誼可言了。

從古到今,友誼有四種:血緣的、社交的、禮儀的和男女愛情的,不論是單獨的或是聯合在一起的都不是在此要談的完善的友誼。

爲何說父子之間沒有友誼,因爲孩子對於父親,多半是尊敬。友誼需要交流,父子之間差距最大,難以有這種交流,也許還可能傷及父子間天然的義務。父親不應向兒子袒露所有內心的祕密,以致父子間產生不適宜的關係;同時兒子也不能責備和指出父親的錯誤,這會死友誼最重要的職責。

將男女的愛情和友誼相比,儘管前者出自於我們自由的選擇,也並不屬於友誼之列。儘管愛情的火焰更活躍、更熾熱、更勇猛,但那卻是輕率、搖曳不定的火焰。它忽冷忽熱、變化多端,讓我們處於緊張之中。然而在友誼裏卻是一種普通的溫熱,它平穩寧靜、持久不變;它溫柔平和,不會讓人感到傷痛和難受。但在愛情裏,我們有的是一種想急切去追求得不到的東西的狂妄。

愛情同若進入友誼階段,也就是或,進入彼此賞識階段,它便會慢慢消退、進而消逝。愛情以身體的愉悅爲目的,一旦滿足了,便不復存在;但是友誼越讓人嚮往,就越被人享用。友誼在得到之後便會進一步滋長、健壯、發展,因爲它是精神上的,心靈也會由此而得以昇華。

至於婚姻,那更是一場貿易。其中只有人口是自由的,它的延續是強迫性的,取決於我們意志以外的東西,而且這種交易通常會飽含其他的動機好目的。此外還要解開無數複雜難解的情結,這些足以破壞浮起之間的關係並擾亂感情的進行。然而友誼除了自身之外,不涉及其他任何的交易存在。

我們通常所說的朋友好友誼是由心靈相同的機遇相聯結的頻繁交往和親密無間。

羅馬執政官在處死提比略·格拉庫斯之後,繼續迫害與他相識的一些人,他最要好的朋友凱厄斯·布洛修斯便是其中之一。萊利馬斯當着羅馬執政官的面,問布洛修斯願意爲朋友做些什麼,布洛休斯的回答是一切事情。萊利馬斯又說,“什麼?一切?如果他要你燒掉我們的神廟呢?”布洛休斯反駁說“他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但他堅持這樣要求呢?”,萊利馬斯接着問。布洛休斯答道“那我會照辦。”據史書上記載:假如布洛休斯是格拉庫斯真正的朋友,也不應該放棄對格拉庫斯人格的信任。但是譴責他言辭具有煽動性的人,並不懂其中的祕密,也不知道布洛休斯所持的看法。實際上他們倆相交甚深,由於深交,他們互相信任,互相欽佩。讓到的和理性來引導這樣的信賴,你就會發現布洛休斯應該這樣回答,假如他們的行動和思想不一致的話,那麼,他們就不再是朋友。

千萬不要把普通的友誼和這裏的友誼相提並論,倘若將兩者混爲一談,便會很容易出錯。對於一般的友誼,人們像提着只會的繩索小心翼翼地前行,繩索須小心地呵護纔不至於出現可能的斷裂。“愛他,就要想到有一天你會恨他;恨他時又要想到你可能會再次愛他。”奇隆這樣說道。這一規則對崇高的友誼而言是及其令人厭惡的,可對於普通的友誼來說,卻是非常必要且有益的。對於後者我們必須用上亞里士多德的一句話:“哦,我的朋友們,世上並沒有一個是朋友。”

恩惠和利益孕育這普通的友誼,然而在至高無上的友誼中,卻找不到它的蹤跡,因爲我們的意志已完全交融。在必要時,我們會得到朋友的救助,但不管斯多葛派如何宣稱,我們的友誼卻沒有因此而有所加深。我們也不會因爲自己盡了什麼職責而感到慶幸。朋友這樣的結合,纔是真正意義上的完美。朋友間沒有了義務的感覺,他們所討厭的引起分歧和爭端的字眼,如利益、義務、感激、祈求等等都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了。其實,他們間所有的一切,包括意志、思想、觀點、財產、妻子、兒女、榮譽和生命,都是共同擁有的。他們行動一致,依據亞里士多德的定義,他們是一個靈魂佔據兩個軀體,所以他們之間不能給予或得到任何東西,這就是爲什麼立法者們爲使婚姻與這神聖的友誼有某種想象上的相似,而禁止夫妻雙方相互饋贈。一次我們可以推斷所有的一切都應屬於夫妻雙方,彼此間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分開的。

普通的友誼是可以分享的。你可以欣賞這個人的美貌,那個人的風流和智慧;你也可以喜歡這個人慈父般的胸懷,那個人兄弟般的情誼,如此等等。然而至高無上的友誼卻統領和控制着我們的靈魂,是不可以和別人分享的。假如兩個朋友同時求你幫忙,你會幫誰?假如有兩個人要求你做的事性質相反,你將聽誰的?假如一個人要你保守他的祕密,而另一個人卻偏想知道,你又將如何處置此事,擺脫困境?獨一無二的高尚的友誼會接觸所有的職責,免除所有的義務。你發誓要保守的祕密,除了你本人以外,你決不會違反誓言把祕密告訴另外一個人。

一個人能夠一分爲二已經是非常令人驚奇的了,那些想把自己一分爲三的人真的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都不會是相同的。

古人米南德認爲,只需遇見朋友的影子便算是幸福的了。

  寫友情的名家散文【三】

朋友是磁石吸來的鐵片兒、釘子。鑼絲帽和小別針,只要願意,從俗世上的任何塵土裏都能吸來。現在,街上的小青年有江湖義氣,喜歡把朋友的關係叫“鐵哥們”,第一次聽到這麼說,以爲是鐵焊了那種牢不可破,但一想,磁石吸的就是關於鐵的東西呀。這些東西,有的用力甩甩就掉了,有的怎麼也甩不掉,可你沒了磁性它們就全沒有嘍!昨天夜裏,端了盆熱水在涼臺上洗腳,天上一個月亮,盆水裏也有一個月亮,突然想到這就是朋友麼。

我在鄉下的時候,有過許多朋友,至今二十年過去,來往的還有一二,八九皆已記不起姓名,卻時常懷念一位已經死去的朋友。我個子低,打藍球時他肯傳球給我,我們就成了朋友,數年間身影不離。後來分手,是爲着從樹上摘下一堆桑椹,說好一人吃一半的,我去洗手時他吃了他的一半,又吃了我的一半的一半。那時人窮,吃是第一重要的。現在是過城裏人的日子,人與人見面再不問“吃過了嗎”的話。在名與利的奮鬥中,我又有了相當多的朋友,但也在奮鬥名與利的過程,我的朋友交換如四。……走的走,來的來,你面前總有幾張板凳,板凳總沒空過。我作過大概的統計,有危難時護傷過我的朋友,有貧困時賙濟過我的朋友,有幫我處理過雞零狗碎事的朋友,有利用過我又反過來端我一腳的朋友,有誣陷過我的朋友,有加鹽加醋傳播過我不該傳播的隱私而給我製造了巨大的麻煩的朋友。成我事的是我的朋友,壞我事的也是我的朋友。有的人認爲我沒有用了不再前來,有些人我看着噁心了主動與他斷交,但難處理的是那些幫我忙越幫越亂的,是那些對我有過思卻又沒完沒了地向我討人情的人。地球上人類最多,但你一生的交往最多的卻不外乎方圓幾裏或十幾裏,朋友的圈子其實就是你人生的世界,你的爲名爲利的奮鬥歷程就是朋友的好與惡的歷史。有人說,我是最能交朋友的,殊不知我的相當多的時間卻是被鐵朋友佔有,常常感覺裏我是一條端上飯桌的魚,你來搗一筷子,他來挖一勺子,我被他們吃剩下一副骨架。當我一個人坐在廁所的馬桶上獨自享受清靜的時候,我想象坐監獄是美好的,當然是坐單人號子。但有一次我獨自化名去住了醫院,只和戴了口罩的大夫護士見面,病牀的號碼就是我的一切,我卻再也熬不下一個月,第二十七天裏翻院牆回家給所有的朋友打電話。也就有人說啦:你最大的不幸就是不會交友。這我便不同意了,我的朋友中是有相當一些人令我吃盡了苦頭,但更多的朋友是讓我欣慰和自豪的。過去的一個故事講,有人得了病去看醫生,正好兩個醫生一條街住着,他看見一家醫生門前鬼特別多,認爲這醫生必是醫術不高,把那麼多人醫死了,就去門前只有兩個鬼的另一位醫生家看病,結果病沒有治好。旁邊人推薦他去鬼多的那家醫生看病,他說那家門口鬼多這家門口鬼少,旁邊人說,那家醫生看過萬人病,死鬼五十個,這家醫生在你之前就只看過兩個病人呀!我想,我恐怕是門前鬼多的那個醫生。根據我的性情。職業、地位和環境,我的朋友可以歸兩大類:一類是生活關照型。人家給我辦過事,比如買了煤,把煤一塊一塊搬上樓,家人病了找車去醫院,介紹孩子人託。我當然也給人家辦過事,寫一幅字讓他

去巴結他的領導,畫一張畫讓他去銀行打通貸款的關節,出席他岳父的壽宴。或許人家幫我的多,或許我幫人家的多,但只要相互誠實,誰吃虧誰佔便宜就無所謂,我們就是長朋友,久朋友。一類是精神交流型。具體事都幹不來,只有一張八哥嘴,或是我慕他才,或是他慕我才,在一塊談文道藝,吃茶聊天。在相當長的時間裏,我把我的朋友看得非常重要,爲此冷落了我的親戚,甚至我的父母和妻子兒女,可我漸漸發現,一個人活着其實僅僅是一個人的事,生活關照型的朋友可能瞭解我身上的每一個痣,不一定了解我的心,精神交流型的朋友可能瞭解我的心,卻又常常拂我的意。快樂來了,最快樂的是自己,苦難來了,最苦難的也是自己。

然而我還是交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孤獨的靈魂在空蕩的天空中游戈,但人之所以是人,有靈魂同時有身軀的皮囊,要生活就不能沒有朋友,因爲出了門,門外的路泥濘,樹叢和牆根又有狗吠。

西班牙有個畢加索,一生才大名大,朋友是很多的,有許多朋友似乎天生就是來扶助他的,但他經常換女人也換朋友。這樣的人我們效法不來,而他說過一句話:朋友是走了的好。我對於曾經是我朋友後斷交或疏遠的那些,時常想起來寒心,也時常想到他們的好處。如今倒坦然多了,因爲當時寒心,是把朋友看成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殊不知朋友畢竟是朋友,朋友是春天的花,冬天就都沒有了,朋友不知己不一定是朋友,知己也不一定總是人,他既然吃我,耗我,毀我,那又算得了什麼呢,皇帝能養一國之衆,我能給幾個人好處呢?這麼想想,就想到他們的好處了。

今天上午,我又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向我訴苦說他的老婆工作在城郊外縣,家人十多年不能團聚,讓我寫幾幅字,他去貢獻給人事部門的掌權人。我立即寫了,他留下一罐清茶一條特級煙。待他一走,我就撥電話邀三四位舊的朋友來有福同享。這時候,我的朋友正騎了車子向我這兒趕來,我等待着他們,卻小小私心勃動,先自己沏一杯喝起,燃一支吸起,便忽然體會了真朋友是無言的犧牲,如這茶這煙,於是站在門口迎接喧譁到來的朋友而仰天嗬嗬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