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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愛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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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長鶯飛,蜂蝶兒飛舞,又一年清明節隨着窗外蒙蒙細雨,悄然走來了,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會拿出那對珍藏的早已佈滿了歲月斑痕的龍鳳銀手鐲,把它戴在手腕上,然後去院子裏折一枝正怒放着的梨花,提上一壺奶奶親手釀製的米酒,穿過翠柳如煙的江堤,來看累了、困了,躲在這柳煙裏休息的你。

永遠的愛的散文

昨夜夢見了你,你還是穿着那件黑底上映着朵朵白碎花的棉長衫,拎着那從不離身的老菸袋兒,容顏依舊,唯一不同的是,你對我很慈祥地笑了。我在夢裏哭着醒來,不想驚醒身旁熟睡的老公,強忍着抽泣聲,淚花兒早已溼透了枕頭。

記憶裏你從來也沒有對我笑過,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見到你笑過,你總是整日裏板着臉,看人時目光也是冷淡的、嚴肅的。你是我們家裏的“皇上”,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你一人說了纔算數。說實話,我從小就特不喜歡你,討厭你的嚴厲,討厭你的固執,討厭你的冷漠,還有最讓我討厭的是你對奶奶的粗暴,只要你心情不好時,奶奶就是你的出氣桶,輕就罵她兩句,重則打她,每當這時,我就特別恨你,因爲慈愛、溫暖、善良的奶奶,一直是我心裏最愛的人。

我們家男丁特旺,你有好幾個孫子,而我是你唯一的孫女,從小我就是大夥兒手中捧着的一朵花兒,奶奶說我是她心尖尖上最疼的肉兒,是她手心裏的寶兒,爸爸、媽媽、叔叔和嬸嬸都說我是家裏最美的小公主。於是,從小我就是嬌橫霸道的,哥哥和弟弟們平時都要讓我三分,惟獨你,記憶裏你從來也沒有抱過我,每次弟弟坐在你懷裏對我驕傲、挑釁地笑時,我就會特別恨你。

一直忘不了我九歲生日那天發生的事。那天,我身上穿着媽媽親手做的粉紅繡花紗裙,腳上是嬸嬸送我的大紅皮鞋,頭上繫着大哥女朋友送的紫色蝴蝶結,手腕上戴着奶奶給的龍鳳老銀鐲子,在夏日的陽光裏,我像只快樂的蝴蝶在村子裏飛來飛去。村裏的小夥伴們都羨慕地看着我,大人們也都笑着齊誇我是世上最美麗的一朵花兒。

可是我還沒有開心夠,你就把我喊到面前,你讓我取下手腕上的銀鐲子,你說:“小女孩子帶什麼手飾?別早早就養成了虛榮、輕浮的`壞毛病。”

我大聲抗議着說:“這是奶奶給我的生日禮物,與你沒有關係,我就戴一天,你憑什麼收回?”

你聽了冷冷地看着我,我也昂着頭冷冷地回望着你,心中的不甘和憤怒讓我居然就忘記了怕你。你隨即轉身就給了奶奶一個耳光,嘴裏狠狠地罵道:“都是你這死老太婆不好,好好的孩子都給你帶壞了。”

“不許打奶奶!”我急忙攔在奶奶面前,迅速取下手腕上的銀鐲子,往你手裏一塞,哭着嚷道:“臭爺爺,你好討厭!我好恨你!”說完我就飛奔了出去。

我哭着躲在屋後竹林子旁的草堆裏,任憑大人們怎樣喊我,我就是不答應,最後一個村子的人都出來找我,我也不出來,小小的我當時就想以此來向你表示我的憤怒和抗議。後來,下起了大雨,我淋得渾身精透,也堅持着不出來,哭累了,我居然就睡着了,當你找到我時,我就睡在溼漉漉的草堆裏。

我病了整整一個星期,天天發着高燒,病好後,奶奶告訴我,每個夜裏都是你細心照看着我,我心裏卻一點也沒有感激你。一次,弟弟對我說:“姐,爺爺說等我們長大了,那對祖傳的龍鳳銀鐲子,他要給他心中最疼的人。”我聽了,心裏就越發恨你,因爲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歡我、疼我的。

奶奶時常在我耳邊嘆息,說我犟起來最像你,說我是小輩裏唯一不怕你,唯一敢跟你抗爭的孩子。是的,我是唯一的“異類”。你說女子無才就是德,我就拼命用功讀書,年年拿着“三好”獎狀回來“氣”你;你說我寫字就像雞爪一樣難看,我就天天一有空就練毛筆字,後來,每到過年,一個村子的對聯都是我寫的;你說我手笨,我就纏着媽媽學繡花兒,還特意在你睡的枕上繡了一隻七彩的孔雀,讓你天天枕着它睡;你說我不愛乾淨,每天一放學回來,我就把家裏裏裏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現在的我還有點潔癖,想想都是因爲你的原故。

我工作的那一年,身體一直健康的你突然就病了,在醫院裏住了兩個月,醫生還是沒能治好你的病。你走的那一天,天特別晴朗,三月初春的陽光異樣燦爛、溫暖,而我心裏卻冷似冰。一直以爲我不喜歡你,所以你走我不會太傷心。可是,當我看到靜靜躺着的你時,淚如泉涌,第一次經歷生離死別的我,第一次懂得了什麼樣的痛叫肝腸寸斷!我拉着你冰涼的手,哭着一遍遍地說:“爺爺,對不起,你醒醒,因爲我心裏真的好愛你!......”

媽媽用我剛工作五個月攢下來的工資,給你做了一件黑底上映着朵朵白碎花的棉長衫、一條黑色呢子褲和一雙黑色燈芯絨棉鞋,我連夜裏給你結了一頂黑絨線帽子。奶奶一邊幫你穿時,一邊哭着念道:“老傢伙,你不是一直最橫嗎?怎麼今日不起來橫了?以後沒了你的罵聲,你讓我怎麼活?老傢伙,還是你最有福,你看你最愛的孫女兒把你打扮得多漂亮!你起來照照鏡子看一看呀......”

依照你的遺言,我們把你埋葬在江邊柳樹旁。你生前每天傍晚都會來這裏,在柳樹下,閉目忘我地一遍遍拉着早已破舊了的二胡,如今你和你的二胡都永遠留在了這裏,也算如你所願了。

若干年後,我結婚的前一晚上,奶奶拿出那對龍鳳老銀鐲子送我,我說:“奶奶,爺爺說過這對銀鐲子要給他最疼的孫兒,我不要。”

“傻孩子,這就是你爺爺最後要我做的事啊!”奶奶一邊擦着淚,一邊笑道:“你爺爺臨終前說你的性子最像他,你一直是他心裏最疼的孫女,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兒,手心裏的寶兒,有你這樣的孫女一直是他最大的驕傲。他要我把這對龍鳳銀鐲在你結婚時送給你,保佑你成婚後,龍鳳呈祥,夫妻恩愛,一生幸福!“

我拿着銀鐲兒又哭又笑,笑你和我,居然一直彼此“敵視”着深愛着。

爺爺,又是一年清明,你最愛的孫女來看你了,你在天堂裏還好嗎?我把你喜愛的梨花兒插在你的墳頭,把你最愛吃的,奶奶釀的米酒灑在你墳的四周,一陣急風吹過,煙柳飛舞,一瓣瓣梨花兒隨風飄,那飛舞的潔白裏,我彷彿隱隱約約又聽到了那二胡聲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