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散文

前些天聽朋友說在銅川市阿莊鎮有一個鎮風寺，單聽名字，就知道有故事，大概是那一塊山高風急，請了什麼神，建了寺廟鎮住了山風，從此風調雨順，人們得以安居樂業，子嗣延綿。說不定還有神仙戰風妖的神話故事？於是就喚上朋友一起去看看。

雲夢山相傳是古代軍事家鬼谷子王禪傳道授業的聖地，孫臏、龐涓、蘇秦、張儀等都曾在此得道。鎮風寺就位於雲夢山山系的雪梁山頂的斷崖上。我們從林皋出發，翻了兩條溝，向西北到小莊村。山間的路雖然都硬化了，但路面窄，會車艱難，快到小莊的一段路徹底變成了單行道，在這樣的路面開車得集中注意力，稍不留意可能就會開到深溝裏或者撞上山崖。小莊村向北是用小石塊稀稀拉拉地鋪的山路，凹凸不平，雨水衝擊路面形成的水渠交錯縱橫。我們小心翼翼地行駛在上面，車子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一路顛簸。朋友本來就暈車，在這種狀況下她沒有一句怨言，只是不再說話，正難受着。要不是心裏有着對鎮風寺的憧憬，絕不會受這個罪。到了一個岔路口，趕緊棄車步行。這裏已經在雪梁山底，擡頭仰望，羣山巍迤，雲霧繚繞，清俊靈秀，富有神韻，似乎在告訴我們“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一下車我們都急急忙忙地向山頂奔去，女兒一向喜歡爬山，最近又老想着《西遊記》，聽說山上有鎮風的`佛像，走得更快了，只有在攀爬幾處斷崖的時候才和我們一起。女兒膽子小，斷崖陡峭，但女兒似乎沒有想過後退，在我們的幫助下一直向上，一直向前。今天沒有太陽，山上涼風習習，儘管如此，還沒走到一半，我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但誰也沒有停下來的念頭，堅持着要一口氣爬到山頂。是啊，只要心中有美好的憧憬，路再難走，身體再累，也不會放慢前進的腳步。

我們走到一處斷崖，一塊巨大的石頭圧在另一塊上面，下面的石頭有三個是窟窿，兩小一大，傳說這裏是楊六郎鎮守三關插大旗的地方。從這裏望去，北面是連綿不斷高聳入雲的雲夢山，南面條條溝壑從這裏向下迅速俯衝，向南延伸，大大小小的村莊點綴其間，炊煙裊裊，一眼望不到頭。站在這裏，腦子裏突然浮現出兩個字——江山！是啊，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遙想楊六郎當年站在這個地方，背後旌旗招展，戰馬嘶鳴，手按佩劍，望着這錦繡江山，心中當是怎樣的意氣風發，視死如歸。

鎮風寺就在這塊石頭東面十米處，說是鎮風寺，那是極盛時候的事，現在只叫鎮風石窟。來之前就查了資料，記載鎮風寺石窟爲單窟，深5.5米，寬2.57米，高2.4米，呈梯形，平頂。窟頂造淺浮雕龍鳳藻頂，施彩繪。後壁正中築一磚砌佛壇，壇上造三世佛3尊，全身彩繪，佛均束高髻，袒右胸，着披肩長袍，結跏趺坐須彌仰蓮座上。窟後壁及左、右兩壁皆浮雕羅漢、彌勒像，後壁上下造像7層，每層25尊。右壁造像12層，最上層爲12尊，最下層8尊，餘均40尊，計爲420尊，左側造像數量、內容與右壁基本相同。總數約千尊。造像形態粗短渾圓，部分已漫漶不清。有碑二通：一通額題《萬善同歸碑》，一通爲《重修震風寺碑記》。明萬曆間，蒲邑西北鄉小莊村建震風寺，佛祖石洞一座，玉佛3尊，玉羅漢數千餘位。因年湮，久遠摧殘，玉身剝落。民國16年孟秋，蒲邑北鄉小莊仁人君子施善募捐重修，又創建新門、戲樓、禪堂道房，圍牆等”

楊六郎插旗臺到石窟短短的幾米小路，我再也沒有了剛纔登山的勁，因爲我已經看到了殘破的石窟門面，心裏告訴自己，不必失望，很多古人遺蹟在滄桑的歲月中，在荒唐的年代裏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都是這樣的，就不必抱有多大希望，破損就是正常的。走進石窟，看到的是一眼狼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佛像的底座，一個坐着的佛身，沒有頭。石窟上面有一條龍和兩隻鳳的淺浮雕，龍筋骨而又威嚴，着紅色，雖然我不懂雕刻繪畫，但只看一眼這龍，就知道其高超的藝術水準。石窟背面和兩邊有小的浮雕羅漢，下面大，上面小，一排一排，密密麻麻，佛像線條柔和流暢，體態豐滿，但是每一尊都被人敲去了頭，不免讓人覺着可惜、氣憤。朋友說鎮風寺修建光吃鹽就用了三擔六鬥，當初規模大之大，難度高之高可想而知了。小莊以及附近村的村民爲修建鎮風寺付出了辛勤的勞動和巨大的心血，他們的後人在那個荒唐的年代又親手推翻的佛像，敲去了一千多尊羅漢的頭，很難想象充滿捩氣的頭腦，瘋狂的手腳，如何能有耐心細細地敲去每一尊佛像的頭？上山前在小莊村問路的時候，問了兩個次，兩個人對我們去鎮風寺都感到驚訝，說到那個垃圾堆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想想是小莊村爲自己當年的無知感到羞愧而不願意讓人去看？還是依然無知大大咧咧地覺着不值得去看？

出了石窟，我們朝南端直向回走，大家都沒有了上山時的猛勁，像泄了氣的皮球。坡很陡，山上很小石子，一不小心就滑倒，就算很小心，照樣滑到了幾次，每次滑到，我們都笑着站起來。在這樣的路上滑到很正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滑到了不知道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