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祭祖的散文

二零一八年除夕夜，十一點過後，我拿着紙錢和貢品，在老公的陪伴下來到村頭十字路口，朝着孃家的的方向，給過世的奶奶送紙錢。

此時，正是孃家祭祖的時候，奶奶離開我已三十五年了，每一個大年夜，祭祖時就是我最傷心的時刻！母親去世時我才七個月，是奶奶親手把我帶大的，記憶中，奶奶就是娘，奶奶在娘就在，娘在家就在，奶奶不在了，家裏無論多麼富裕和睦，一走進家門也覺得冷冷清清！在我幼小的心靈烙下了深深的瘢痕：奶奶永遠是最親的娘！她是我童年最美的風景，最美的夢！

點燃紙錢時，在紙灰飛起的瞬間，藉助明亮的火光，我彷彿看到了奶奶美麗的容顏，可是一眨眼又消失了。我忍不住失聲痛哭，每燒掉一張紙錢，就像鋼針在我心上狠狠紮了一下，只有此時才能和奶奶說說心裏話。

紙錢送完了，我在原地捨不得離開，還想再和奶奶多說幾句知心話。

老公把我輕輕拉起來說：“大年過的，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哭她等於罵她，老人都這樣說，回家吧！再不回，明年我就不陪你來了，大過年的還陪你一起傷心。”聽他這樣說，我只好和他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婆家，每個大年夜，我都去十字路口給奶奶送紙錢，來報答她養育之恩！記得，奶奶去世那年，我雖然才11歲，但是對很多事情都瞭解，深知人情冷暖！

吃過年夜飯，小夥伴們來找我去守歲，我卻沒有心思加入遊戲的隊伍中，大姐、大哥、大姑、二姑、三姑，想出很多辦法，哄我出去玩，她們怕我想奶奶，特意讓我開心忘掉她。我說啥也不肯出門，因爲遊戲中，大家都在顯擺自己身上的衣服漂不漂亮，其實是比誰的娘手藝好。往年我的衣服都是奶奶親手做的，今年她再也不給我做好看的衣服啦。別人做的衣服再好看，也找不到奶奶味道。

整個晚上三姐和四姐一直陪着我玩撲克，每次都故意輸給我，我也明白她們的用意。有時陪着她們一起笑，心裏卻很難受，那種傷痛無法形容。

祭祖的時候，父親讓我們兄妹從大到小，給奶奶，母親燒紙錢。哥哥最大祭祖是從他開始，我最小排在最後，當我點燃第一張紙錢，送給奶奶時，淚如雨下，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奶奶，我好想你，你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陪在我身邊的父親失聲痛哭，把我輕輕的抱了起來說：“老閨女，別哭了，你奶奶回不來了！她省心去了，哭她等於罵她！再哭她會不高興的，她會更惦記你的。”

父親給我擦乾了眼淚，抱到了炕上，讓姐姐們陪我玩撲克。父親手裏的菸袋，點了一鍋又一鍋，眼角一直閃着晶瑩的淚花。

過了一段時間，我借去廁所的理由，悄悄的來到奶奶住的.屋前（我家六間房，奶奶和老叔住西三間），趴着窗戶向裏張望，已是人去樓空，屋裏一片漆黑。（奶奶去世不久，老叔就帶着嬸子，小弟，回山區老家躲計劃生育去了，準備生第二胎。）

我輕輕推一下前門，門沒開，被老叔臨走時上了鎖。我傷心的哭了，心裏小聲地說：“奶奶你快回來吧，老叔，你在哪兒呢？每年過年你都陪我玩小猴子拉大車，今天我咋找不到你的影子？別人家都亮着燈，只有咱家屋裏一片漆黑，誰能把我家燈在點亮呢？”

我不知在門口坐了多久，父親發現我去廁所，這麼久還不回來，就來找我，到廁所看看沒人，就大聲喊：“老閨女你上哪去了？”

發現父親在找我，就小聲回答：“爸，我在這兒呢。”

他看見我在奶奶門前坐着，就用顫抖的聲音說：“老閨女，奶奶不在了，爸還在，只要爸在家就在！老叔很快就會回來了，再過些日子，你老叔家就生小弟或小妹了，到時候咱家又熱鬧了。你這樣做你奶奶會傷心的，她會說你不懂事，再不回家你嫂子也會不高興的，她對你那好，你這樣做是在告訴奶奶，說她對你不好啊！”

我聽父親說的有道理，就隨他一起進了屋。

當父親說起奶奶時，我一下子醒悟了：自己一直是她心裏最聽話的孩子，從來不惹奶奶生氣。正如二奶奶常掛在嘴邊的那話：“小猴丫頭，脾氣都隨你奶奶，（蘭丫頭）小嘴兒像抹了一層蜜，心眼兒猴尖猴尖的，說話辦事兒，從來不讓人生氣。”想起二奶奶這句話我就振作起來了，不能給奶奶丟臉，不能讓爸生氣！

時光飛逝，那個夜晚就好像似昨夜發生的事情，讓我記憶猶新……

奶奶離開我三十五年了，那個大年夜是我最傷心、最孤獨、最難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