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散文

當衆踢起石子磚塊，不爲對誰投擲，不爲清除路基，只爲了甩開一弧瀟灑，揚起一陣煙塵。——有病吧，他？

一

風在走它的路，關我什麼事？

他這麼想着，敞開衣衫，隨風而走，讓黃土灌了一鼻一眼，整個都成了個土人，也不在乎。迷迷糊糊的，像鬼在走路，把人氣嚇退了半里路，才覺得爽心。

二

沉睡千年，在他，好像是這個意思。

是的，午休的時間雖然不會延長，但只要沒事，他就會睡個一兩個鐘頭，只要不起牀，不尿尿，就能睡兩三個鐘頭，一夢不做，一聲不吭。——老陳。

三

鳥是什麼？

飛得很高的遐想，於是目光追尋着鳥，直到鳥爬上了雲彩消失在天際，把一個大大的視域甩給他。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小的天地了，這是一個極大的悲哀了。

四

愛人是什麼？

伏在身邊的綿羊嗎？還是埋藏在腳下的地雷？

抽！她說，他縮了縮脖子，她竟沒有打，他便硬了三分，覺得這纔像個男人。

五

冬天怕冷，夏天怕熱，嘴上說關天氣什麼事，誰不幹啥，可老愛呆在自己的窩裏，一動不動的。滿足了這麼個境況，只是等老麼？不，他說。可你出去呀，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他又說。

像是有滿腹經綸，可又是一無用處，這就是他，和人羣格格不入，像個野人。

六

有時像個鬥士，有時像個懦夫，但都是嘴上的勁，沒有任何行動，這就是他的悲哀，這就是他的不幸，這就是他的'性格悲劇，這就是他的人生噩夢。

他畫地爲牢，自得其樂，頭髮一寸，鬍子一把，皺紋一堆，老眼昏花——漸漸地，歲月銷蝕着他的華顏。人們不再直呼其名，而在他的姓氏前邊加以“老”字稱謂；他也漸漸地習慣了此種稱謂，因爲照着鏡子一看，他覺得自己青澀不再，確實老了。

七

握着書，能睡着；握着筆，寫不出；敲着鍵盤，胡言亂語；和人交流，語無倫次，木訥發磁；判斷事情，顛倒是非……他確實是個愚人。但他整天笑眯眯的，寫字，畫畫，讀書，健步如飛……傻呵呵的，好像能幹一番大事似的。——有病吧，他？

八

花花草草的，他愛養，活的人倒不關心，神經吧，他？

可養的花啥名字，他也不問，只是得到花籽花苗，一律往花盆裏一插。其實也不能叫花盆，爛碗、爛盆、爛桶……都成了他插花的器具。活着更好，死了拉倒，這是他待花的原則。實際上，花還是大都成活了，而且長得還挺壯實。他看着高興，不停地澆水，在他來說也算做一場運動吧。

九

有時他很愛唱歌，只是哼着得勁，不爲別人欣賞。過去他害羞，現在也不在人前表現自己。唱誰的歌呢，不一定，只要曲調悠揚，有一種曠野無邊的感覺就好。

有時，他自己也串幾句歌詞，隨心所欲的曲調張嘴就來。如果早年間他學聲樂，肯定真的就能把這歌曲給譜出來。

誰信呢，他？

聽蒼蠅的嗡嗡，聽飛機的轟鳴，還有偶爾的車聲“突突”，除此之外沒有一點人聲。菜長了，快偷，這種意識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