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月光抒情散文

城裏的月光，給我的印象是清冷，甚至寒氣逼人。

一直，我很嚮往城市，做夢也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可是，真正置身其間，我卻又懷念起農村，懷念那嫋嫋的炊煙、暖暖的鄉音。城裏有什麼？冰冷的鋼筋水泥、嗆人的汽油味，還有那難以揮去的孤獨和寂寞：下班，回家，關門，把自己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有這樣的感受，很大程度是因爲我是單槍匹馬在城池裏掙扎。我的“領導”——孩子的母親，因爲工作的緣故，依舊生活在鄉下；女兒，高考後，上了大學，小鳥一般飛走。沒有人說話的日子，我只能靜靜地欣賞天上那一輪明月。明月倒是多情友善，一直跟着我，從鄉下到城裏。

記得有一次，寂寞難耐，我走出家門散步。在一座大橋上，我駐足停留。遠處，萬家燈火；近處，路燈光下，瀰漫起騰騰霧氣。橋下的駁船不時傳來嗚嗚的喇叭聲，伴着幾分蒼涼和憂傷。清冷的.夜風吹在我的臉上，有些涼意。我擡頭看了看天上，這是怎樣的月亮啊，殘缺，寒磣，發着昏黃無力的光芒，周圍是一層淡淡的雲，緩緩流動着。

我不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月白風清晚上。我騎着自行車，後面坐着我未來的“領導”，車子飛快，漫無目的。很快，我們來到了曠野。那次，我看到了迄今爲止我看到的最美的月亮：圓潤，碩大，清光四溢。大地一片白色，稻子在晚風的吹拂下，似白浪翻滾。此時此刻，清風，明月，田野，樹木，流水，蟲鳴……構成了青年男女約會時最美麗最浪漫的背景。

我們婚後的日子，像平靜的河面，平平淡淡，水波不驚。沒有浪漫、驚喜，有的只是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十年前，我想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去城裏闖闖。“領導”沒有說什麼，她喜歡用沉默表示同意。

到城裏的前幾年，我有些“水土不服”，工作上也不順心，有力使不上，失落是自然的。工作之餘，同事忙於炒股、炒房，我囊中羞澀，心甘情願被邊緣化。“領導”說：無聊，可以看看書；還無聊，可以寫寫文章。可是，心浮氣躁的我，幹什麼也靜不下心來。“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總感覺杜甫這詩句裏飄零的沙鷗就是我，我有些顧影自憐。很長時間，除了往返於城裏鄉下鄉下城裏的路上，我滯留在遊戲王國裏，渾渾噩噩。

有一次，中秋不放假，我未能回老家，作爲班主任，我參加了學生的聯歡。一位身材頎長的女學生，唱了許美靜的《城裏的月光》，柔美的嗓音，讓我非常震動。“城裏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多美的歌詞，好像是爲我寫的。我沉浸其中，如癡如醉。你不能不相信音樂的力量，這首歌居然讓我從浮躁喧囂中沉靜下來，審視自己——我得找點事情做。回家的路上，我一邊吟唱着這首《城裏的月光》，一邊不時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像頑皮的孩子，眨巴着眼睛，譏笑着我。很快，在好朋友曉櫓的鼓勵下，我做起了我的文學夢：讀書，寫字，投稿。看到自己的名字變成鉛字，喜悅之情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我的生活充實了，感覺日子飛快。“領導”的幾句誇讚，心裏暖洋洋的。寂寞、無聊，也躲得無影無蹤。

梁實秋說過：“寂寞是人生的清福。”確實，一個人的時候，捧一杯茗茶，讀讀書，寫寫字，上上網，隨心所欲，其樂無窮。偶爾，手機響一下，一條信息，就幾個字，是“領導”的最高指示：明天降溫，注意加衣。心中一陣暖意。走到陽臺上，天上一輪明月，圓潤，碩大，清光四溢，和我二十多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