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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步的篤定一步的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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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陣子,我睡眠不太好,總失眠。F君得知小時候爸一媽一沒給我講過睡前故事,居然主動要求每晚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難得他會做這麼一浪一漫的事,我十分感動。

九十九步的篤定一步的愛散文

第一天講的是《豌豆公主》,第二天是《拇指姑一娘一》,第三天要念《人魚公主》了,他沒了耐心,磨磨蹭蹭窩在沙發上看球賽。我說男人要言而有信,他想了想坐下來,拿起書正兒八經地念:“從前有條美人魚,她喜歡待在海里哪兒都不去,就這樣幸福快樂地過完了一生,完。”

我差點兒一口血噴一出來。

我要出差,走前抱着他:“一愛一妃,朕此番御駕親征不知何時才能歸來,快起來給朕一個吻!”

他在牀上懶洋洋地翻個身,眼睛都沒睜:“別演了,到了給我打電話。”

“哦。”我悻悻地爬下牀,提箱子準備走。

“皇上還在嗎?”他突然問。

“在在在!”我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回去。

“順便把垃圾帶下去吧。”他說。

我跟F君說:“有時候,我覺得咱倆一性一別錯位了。”

“哦?”

“真的,跟你比起來,我簡直是個爺們兒。”

“何以見得?”

“你自己回想一下,咱倆誰生氣次數比較多?”

“我。”

“這說明什麼?”

“說明你經常做錯事。”

“不對,說明你小氣。”

有一回我倆吵架,吵完,我去給朋友打電話,氣憤地說:“這次他真的太過分了!他說完那句話,頓時我的血蹭蹭往腦門上衝,差點被氣瘋。”

朋友立刻問:“那他到底說了啥?”

“他說……”我拿着電話想了好半天,“啊!我忘了。”

朋友罵我:“你不是大氣,你這是健忘!”

我吸取經驗教訓,第二次他再和我吵時,我大喊:“先等等!”

迅速拿出手機,打開語音備忘錄,把話筒對準他。

“好了,繼續!”

他愣住,“撲哧”一聲笑了。

讀書那會兒他特拽,不一愛一說話,對誰都一愛一答不理。那時,他在我眼裏只是臺靜音冰箱,我們誰也沒看上誰。

我們學校是省重點高中,一切唯成績論,規定座位必須按成績排。我們班主任又相當注重儀式感,每學期開始,我們都要在走廊上排隊,班主任拿着排名表從上到下喊,被喊到的才能進去選座位。

F同學永遠是第一個進去,但他不坐第一排,他喜歡第四排靠窗的座位,視野開闊,而且仗着老師喜歡他,他一直一個人坐。

全班都選好座位了,只有我還傻站着,我只好提着書包到唯一一個空座——F同學旁邊坐下來。

我記得他當時塞着耳機在聽歌,回頭看我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周杰倫嗎?”我尷尬萬分地跟他搭訕。

F同學“啪”一下打開CD機,換碟,重新戴上耳機,冷冷地說:“TheBeatles。”

後來回憶起這一段,我特憤憤不平,問他:“你拽什麼呢?”

“對不起!”他十分抱歉地說,“畢竟當時不知道坐下來的是我老婆。”

數學特好,考試的時候我總偷偷摸一摸抄他的選擇題。他做題超快,半個小時搞定,然後就託着腮看窗外發呆。我就一邊抄一邊安慰自己,施比受更有福,我不是作一弊,我是在幫F同學積攢幸福的'資本。

通常流程是這樣的:

我偷偷瞟一眼,ACBCD,BCAAD,好,記住了。

埋頭寫,等等,最後一個是B還是D?沒看清楚。

再偷看一眼,發現他居然把卷子折起來了,滿臉鄙視地瞪我!

我乾笑兩聲,扭過頭去,努力回想究竟是B還是D,死活都想不起來。

然後,就聽到他冷冷地說:“是D。”

他冷笑:“抄都不會,蠢死算了。”

我忍辱負重地假裝沒聽見。

我問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他說不記得了。

其實我也不記得了,就記得因爲他,我居然開始喜歡上學了。早上會假裝多買了一份早餐順手給他;經常“不小心”發錯短信發到他手機上;每天出門都要試好幾套衣服,並十二萬分注意自己的劉海兒。

無論在一操一場上有多少人,我都能一眼找到他。

新學期重新排座,我們分開了,我躲在廁所裏偷偷地哭,當天回家寫了兩千字的日記,邊哭邊寫,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紙上。我一媽一以爲我在檢討自己沒考好,還給我煮了碗醪糟雞蛋,我吃飽了繼續哭。

我們每隔兩週會去實驗室上化學課,實驗室的座位是按最初的位子排的,只有在實驗室,我纔可以跟他坐在一起。

有一回學校發調查表,讓我們填最喜歡的老師,最喜歡的科目什麼的,匿名的。

別人都寫的數學語文英語,只有我偷偷寫了化學實驗。課間班長統計調查表,他說寫英語的最多。然後他說,居然還有兩個人寫的是化學實驗課。

兩個?

他點點頭:“對啊,兩個。”

我記得當時的心情,彷彿心裏藏了個煙花,“嘭”一下炸開了。

高二文理分班,他讀理,我讀文,分開前全班都忙着寫同學錄。我也買了同學錄,讓全班同學都寫了,最後才順理成章地把同學錄放到F同學面前。

他起初還不樂意,說無聊,我軟磨硬泡他才鬆口,說:“放我這兒吧,我有空寫。”

但是,他永遠沒空,一直到學期都快結束了,他纔想起來把同學錄還給我。

我萬分期待地打開,這傢伙只留了八個大字——好好學習,不要懶惰。

後來我才知道,這傢伙真的太有心機了,我的同學錄在他那兒,我就不得不經常主動去找他,而他慢悠悠地把我同學錄裏所有男生的留言都看了一遍,最後才大筆一揮,隨便寫幾個字交差。

後來我們畢業,他出國讀書,我們兩個不懂事的小孩兒爲一點兒小事絕交了,忍了四年沒聯繫。

有一年放假,班長組織同學會,他來了。人羣裏我一眼就看到他,特別奇怪,我們四年沒見,KTV裏燈光那麼暗,人那麼多,但我進門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擡頭,與我對視了幾秒,然後漠然地轉移了視線,完全沒有要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因爲沒有空位,我只好悻悻地坐到點歌機旁邊,低頭點歌假裝自己很忙。他坐在隔我兩個人的位置。

自打他出現後,我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兒了,心裏亂作一一團一。我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做,正好桌上有聽可樂,我看到救星似的拿起來,摳了兩下沒拉開,只好尷尬地默默放回去。

誰知我剛放下,那罐可樂就被人重新拿起來,“啪”一聲打開了。

是他。

他一邊神色自如地把可樂打開,放到我面前,一邊側着頭跟旁邊的人說話,整個過程甚至都沒看我一眼。

有一回,我問他:“有沒有某件事情,你很確信你可以做到,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

他毫不猶豫地說:“有啊,很多。”

我說:“我跟你相反,我從來沒有這種自信,對很多事情都沒把握。”

他想了想,低頭說:“那你現在記住,有一件事你可以確定——我永遠是你的。”

他語氣淡淡的。

畢業後,他去了北京。我在長沙,工作了一年,我決定辭職。

領導拉我去訓話:“你犯什麼渾?”

“我沒犯渾。”

我只好說實話:“讀書的時候有個特別好的男生喜歡我,他爲我走了九十九步,我也應該爲他走一步。”

領導便不再說話,悶頭一抽一煙,我就記得他在那個煙霧繚繞的房間裏衝我揮了揮手,說:“走吧,後悔了再回來。”

就這樣,我們結婚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