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等候散文

每到中心街路口，我就要用溫暖的目光搜尋那兩個熟悉的身影，這已經成爲一種習慣。

——題記

去年五一侄子大婚，我們藉機把老爸老媽“綁架”到縣城，至今沒有放回。因爲在那個熟悉的村落，實在找不到一個可靠的人照顧他們，把耄耋之年的爸媽單獨丟在遠離我們幾十裏的地方，就算那裏再溫暖，我們也放心不下。

侄子的喜事過後，哥做了精心的籌劃，我們哥仨有分工陪着爸媽一日三餐（哥早晨，我中午，弟晚上），但工作日留給爸媽的是一百多平米空蕩蕩的樓房，同時伴隨他們的還有無盡的寂寞。

在家的時候，媽可以找嬸子大娘嘮會閒嗑;爸可以侍弄他的小菜園，或是找那幫老鄉親貼着牆根曬太陽,時光便在閒散中逝去，不知不覺。自從到了縣城，爸媽消遣的'唯一方式就是半天中間去樓下放放風.其餘時間就是關在水泥鑄就的空間，或看會電視（大多看不懂內容），或隔窗望望建築工人忙碌的情形，再就是坐在沙發上發呆，與囚禁無異。爸小腦萎縮越來越嚴重了，幾次聽媽說，爸時不時把防盜門大開，直愣愣站在門邊喊着我的名字等我到來。我聽後鼻子發酸，淚眼朦朧。

只要我一進門，爸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立時笑意盪漾，神采飛揚。由於中午時間緊，我跟爸媽打聲招呼穿好圍裙就進廚房。爸就圍着各屋轉悠，好像把我盼到家，他老人家的任務就完成了。媽跟在我身後看我做飯，像小夥計給大廚打下手，其間有一搭無一搭地說閒話。或告訴我叔伯侄子來了，或敘述爸犯糊塗的情形，還不斷轉換話題，一會說沒大蔥了，她明天去菜市場買大蔥；一會又說土豆長芽了，這個秋天太暖和，可能老天爺記錯日子了……就像久別重逢。其實，廚房很窄，媽有點礙手礙腳，但我不忍心攆她，怕她誤以爲她老了，我嫌棄她。飯上桌了，媽轉身從冰箱裏拿出各式點心、蛋糕，還有扒雞、火腿、鹹鴨蛋，左一兜右一兜。我多多少少嘗一點，我不敢說不愛吃，我怕傷了她老人家疼兒女的心。吃飯的時候，媽一會瞅瞅我，一會瞅瞅盤子裏的菜，不斷給我往碗裏夾幾筷子，就像在照顧一個剛剛學會吃飯的孩子。一週五頓中飯，天天如此。

逢週末，我被解放，因爲要去看望同樣八十多歲的公婆。爸媽教育我，進了婆家門就要跟婆家一條心，公婆也是父母，不可偏心，否則他們不答應。我家離婆家遠，我結婚二十五年了，爸媽和公婆見面也不過五次。記得有一個冬天，婆婆有點小恙，爸媽非要去看望，到我婆家後，爸抽個空子一人去街上溜達，找在街邊曬太陽的村裏人閒聊，其實他誰也不認識。後來我才知道，他的目的是打聽我在村子裏的名聲，聽到人們對我的評價，他老人家非常滿意，回家路上便跟媽吹噓他的女兒沒給他丟人。可是時間久了，沒有馬勺不碰鍋沿的。當我訴說委屈的時候，媽語重心長：丫頭啊，你也有嫂子和弟妹，你媽做得也不全對。即便你做得對，可公婆畢竟是長輩啊，少說一句就有了。我告訴你啊，如果將來有一天，媽生病了，你婆婆也生病了，你可得守着你婆婆，我這邊不用你。所以，只要婆家有事兒，媽總是往外趕我。所以，我如果不孝順，都過不了父母這一關。

今年一春，婆婆都是在醫院度過的。媽幾次打電話要我去她家給婆婆做些可口的軟食，因爲媽就住在醫院旁邊。還叮囑我，婆婆總臥牀，久了腿麻，別忘記給婆婆捏捏腿。伺候婆婆要安心，要誠心，不用惦記她和爸。因此，有些時日我沒空去媽媽家。

五月末的一個早晨，我路過街角，遠遠看見我的老爸老媽站在樹陰下，陽光透過樹冠茂密的枝葉，化成點點碎金灑在他們的頭上、身上。我的心不禁一顫，飛奔過去，懷着溫暖與幸福，拽住爸媽的手，熱淚盈滿眼眶。爸媽看見我，飽經風霜的臉笑成了兩朵花。從此，爸媽知道了這是我上班的必經之路。一個夏天，爸媽早早吃完飯就去街角的樹下，說是遛彎遛到這裏，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在等我，就爲了看看我。

在我們的生命中，這樣執着而溫暖的等候，除了我們的父母，還能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