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為你開一朵納蘭花散文

為你開一朵納蘭花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66W 次

最近偶然讀到《南方人物週刊》曾刊發的有關民國最後一位才女張充和的採訪文章,照片上的她,雖是近百歲老人,但依稀可見眉目間一份清麗溫婉。不由得想起愛了她60年的卞之琳,和他生命中最後的相逢。

為你開一朵納蘭花散文

八十年代中期,張充和回到北京客串演出崑曲《遊園驚夢》,坐在觀眾席,已經是耄耋之年的卞之琳依然痴痴地凝望臺上風韻依然的心上人。之後,再沒見過面……

如果時光能停留,我相信卞之琳一定不會奢求回到初相遇,只希望停留在那一刻,任塵滿面,鬢如霜,一雙老眼裡,她依舊美如當年。

愛到歲暮晚景,有些相逢,只是一個人的山河了,是“青山不墨千年畫,流水無弦萬古琴”。

李敖對於“相逢”有驚人語:相逢只是萍水、只是斷萍、只是流水、只是一次、沒有下一次。離別就是永別,生別就是死別。讓她眼中的背影依稀,你眼中的不再。

也許大半生浮浮沉沉,見慣了生離死別,所以,他才說得那麼冷寂,淒厲,不帶喘息,讀來感覺風霜刀劍劈將而來,讓你了卻塵緣,果斷,不回頭,別帶一絲遲疑,絕了念,死了心。

年歲漸長,越來越喜歡一些帶“不”字的詞,不語,不遇,不喜,不悲。所以,特別能理解李敖這一番言語,帶著情何以堪的無奈與決絕。

朋友曾搞了個小話劇,讓我幫忙修改劇本。講兩個人在春天初相遇,然後在十年後的冬天再相逢。相逢時需要一幕詩意而含蓄的戲份,我加了一段:

他們一同來到茶館,男人脫掉大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女人問:“你從春天來?”男人答道:是的。她問的是那個春天,他答的也正是那個春天。

他從十年前的春天趕來,這樣的.相逢,宛如初見,依舊清澈,依舊美。所以最後和朋友商量,將話劇名字定為《納蘭花》。世有納蘭,寫人生若只如初見,也必定有一種花,叫納蘭花,相逢而開,開而清喜。

一直以為清歡是最含蓄的好時光。一個人種花,行走,寫字,與你永不相逢。然後總有一縷花香讓我想起你,總有一個字是關於你的,總有一個街口能看到你熟悉的身影。如果有一天,如我期望的——在某商場旋轉門裡,我們迎面撞上,有一秒的凝視、停頓,然後彼此相視一笑,接著跟隨著旋轉門的轉動,我們轉過彼此,繼續各自的生活——就很好了。

直到最好最好的朋友離開這個世界,幾年的時間裡,我竟開始盼能有一場相逢,給她寫下文字,卻無處可寄:

一個人於一團和氣的黃昏裡走過,那個時候,清風相和,花樹溫婉,街景是一派賞心悅目的團圓喜氣。曾經那些華麗的光陰,因一個人走過,樸素清潔。而如今,於其間蹀躞穿行,盼與你說上幾句,萬千重山的惦念,未開口語凝噎。就盼望,你在街角出現,哪怕只是停一秒,與我對視,甚至可以,相顧無言。如今,你只是一葉曇花骨。在我孤僻的詞語裡,與你相顧無言的剎那,都是一段盛開的好時光。

再種花,開或不開,總時不時與她說話;再行走,遇或不遇,總時不時停下來感受風感受日光;再寫字,念或不念,總時不時會心一笑。是的,越來越珍惜另一種相逢,就像在老宅子旁撿到一盞馬燈,打油上色,讓它照亮老掉的詩句;於空曠處遇到兩棵樹,靜坐山光,看一半往事入斜陽。

那天午後,經過街邊鐘錶店,耳邊突然傳來一句歌聲:“我見過千萬人,像你的發,像你的眼,卻都不是你的臉。”我禁不住停了下來,那一刻,在心裡,靜靜地開出一朵納蘭花。

世有納蘭花,相逢而開,開而清喜。從此,窗外陽光柔和,內心晴朗,我們雖然不知道何時何地再相逢,但我們卻要感謝,這一場盛大的愛,或浩大的劫,都因為一個人,而經歷,哪怕再輾轉千年,孤獨千年。某個午後,目光柔和,眯起眼睛,想象愛情,想念你,竟然有那麼多美好一下子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