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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不老,松青長綠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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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巍峨。

青松不老,松青長綠散文

歲月也有鬼斧神工,劈開記憶狹長的隧道。一些人,註定與你重逢,一些事,註定與你相遇。

認識呂松青二十幾年了,背地裡,有人送給他一個綽號“土匪”。真不曉得,他有沒去過烏龍山,但每年的八月一日,是他一個“特殊”的節日。

九一年,初春。礦山,不是細雨綿綿,就是迷霧重重。我,一個農家子弟,沒有魚躍龍門,也跳出了農門。考工,礦情學習,等待分配。之後,上了凡洞鐵礦,巧得很,我分到了他領導的單位。學汽車修理。

那天,我隨一客車的新礦工在鐵礦的辦公室門前下車。突然,一位大姐問道:“哪個是李瓊,跟我來。”我大聲地“嗯”了,挑起兩張棉被跟著她,拐了好幾個彎,才走進“後勤車隊”。她陪著我上了樓,進了一間辦公室,讓我把棉被擱一個角落。說:這是呂隊長的辦公室,他下沙溪開會去了。她停頓了一下,說:你可以下去了,找行政科,看看你住哪兒?

文明路不文明,這是我後來知道的。但我在那一條路的二十三棟單身宿舍睡過大通鋪,是記憶裡一筆走不脫的財富。四個人一間,除了攤四張床,就只剩一條過道。那三個是“土生土長”的礦山子弟,有一大幫的難兄難弟。第一個晚上,就買幾瓶酒提進來,也不需要杯子,坐莊一樣的一人喝一大口。演到最後,猜拳。滿屋子的煙味,酒味,嗆得我劇烈的咳。於是,他們也逼著我來一口,說什麼出門靠朋友。可我真滴酒不沾,他們又起鬨了。一直鬧到半夜三更才散場。

十六歲,穿上了不太合身的藍色滌卡工作服,跟一位老師傅學習怎樣擰扳手,怎樣鏟剎車片,卯片,怎樣換鋼板,在一條地溝裡爬上爬下,滿頭大汗,還一雙手的油汙。有時,遇到難題,卡殼了,呂隊長就會走過來,“你們蠢得豬一樣”,他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袖子,在他的手裡,怎麼就成了“小把戲”?他一干完,又扔下那一句。雖然,有些不忿,卻又不得不服。

後來,慢慢發現,他一天到晚都在忙。有一次,一箇中年人來車隊,也許,他根本不認識呂隊長,卻又來找他。當時,呂隊長在排程室的走廊裡焊一隻發動機水箱。不巧,那個人走到他跟前,問:呂隊長在嗎?他微微抬了一下頭,反問了一句:哪個呂隊長?那人一下子記不起“呂松青”三個字,隨口說土匪。他才直起腰,呵呵笑了笑,“我就是。”那人恭維地說了聲:“你當隊長都這麼累呀?”他也不客氣,“我每天都這樣,不幹活,一點都不自在。”

有一個晚上,宿舍又同樣“熱鬧非凡”,三更半夜的,一個喝多了的,推開窗子,往外扔出了一隻酒瓶,只聽“晃盪”一聲,對門的一扇窗玻璃砸碎了。

第二天,我剛走到車隊門口,他站在二樓的樓道上叫住我,讓我上去。看他的架勢,氣呼呼的。我一上去,跟著他進了辦公室,他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張藤椅上,我看見他兩眼燃燒著怒火,“我真的想一拳擂死你!”我莫名其妙地立在那兒,像一根空心木頭。“你年紀輕輕的,壞死了。”我也不知哪來的底氣,問:“我哪裡惹你了?”他猛地拍了一巴掌桌子,臉上暴露出青筋。“你給我老實交待,昨晚是不是你扔酒瓶砸碎對門的窗玻璃的?”我緊咬著脣,過了很久,才叫道:“不是!”

那個晚上,砸碎窗玻璃之後,宿舍的一大幫人作鳥散狀,一個個默不著聲地走了。只有我,提心吊膽地蒙著頭躺在床上。

過了幾天,他幫我換了一間宿舍,跟一個師兄住一起。還一臉嚴肅地讓師兄管住我。

科技路大興科技。鐵礦的大部分領導都住在路的兩側。上一個斜坡,就是圍著籬笆牆的平房。呂隊長住43棟,靠路的第二間。我僅僅去過一次。

不記得是我在鐵礦的第幾個冬天了。那一天,一輛運礦車在九公里出了故障,派我跟師傅去處理。眼看著就要下班了,但安排的任務不得不去完成。師傅撿了幾樣工具,坐一輛工具車到了那兒,才曉得,那兒是一個巨大的風口,寒風呼嘯,一會兒就凍得手發麻,臉發木。幸好,師傅經驗豐富,天快要黑下去時,把故障“消滅”了。

在排程室,呂隊長正查閱生產任務表。待我洗乾淨手,準備回宿舍,他走了出來,說:鐵礦大飯堂打烊了,路邊的飯店也只有剩菜剩飯了,乾脆,你上我家。也許,是肚子不“爭氣”,來不及思索就答應了。

也就是那一次,我走進了他的精神世界。七十年代,他復員來大寶山,安排在生產車隊運礦。一開始,他駕駛一輛很“破爛”的克拉斯。在別的司機眼裡,這車沒一天好過,不是壞這就是壞那,他不來,有可能就“閒”在車場,安度餘生。他沒有計較,只去要了一套工具。在他的手上,這輛車“風生水起”,一點也不比別的車差。他上了北採場,別人休息他拉礦,別人出勤他還在拉,沒日沒夜的,長年累月的`不下山,才“贏”的了一個綽號:土匪。

他的車也會“生病”。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就不去找修理工。他怕“浪費”了時間。

八零年,他獲得了“韶關市五一勞動獎章”。他的名字一度上了韶關日報。

八四年,鐵礦大整頓,他當上了“後勤車隊”的隊長,卻比一般的工人忙得不可開交。

開啟記憶,有一件事還栩栩如生。在車隊,一個駕駛平板車的老司機的愛人病了,入住粵北醫院。在病倒的那天晚上,是他親自駕駛一輛小面的,陪著那司機及愛人一起上醫院的,後來,又接送了那司機幾次。當得知醫療費用太高,他又立即開會,號召大家捐款。“眾人拾柴火焰高”,也許,杯水車薪,但“雪中送炭”也可以了一份心願。

青松不老,松青長綠。

當我伴著白熾燈的嗞嗞聲慢慢地回憶這一樁樁往事,他已退休,回了潮汕的老家,算是葉落歸根了。當我推開窗戶,礦山的夜色一下子湧現我的眼前,壓抑不住內心的感動。

呂隊長,你生活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