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感日誌：寫給天國裏的母親

201x年農曆臘月初一，您在凡間吃完了最後一餐午飯駕鶴去了天國，到今天——201x年清明，您遠行已經兩年兩個月零23天了。過去的歲月您過的好嗎？過去的813天，您一直生活在兒子的夢境裏。您如雪的銀髮，慈祥的微笑，曾經令我生厭的嘮叨，都被我一一珍藏在心底，又不時小心翼翼的找出來在腦海一遍遍回放。不知是兒子的感情脆弱，眼窩淺，還是您留給兒子的思念太多，不論您的忌日，還是清明節，還是------每當佇立在您的墓前，兒子都心潮澎湃，淚水漣漣。給您寫封信的念頭在腦海、心際醞釀已經很久了，動筆之前兒子覺得有好多話要向您訴說，提起筆來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了。

您一生注重友情，十分看重同親朋好友的交往，那就從咱們的親朋好友說起吧。在我和弟弟的心目中，您不僅是咱們這個家庭的掌舵人，更是咱們家的外交家。在人際交往，爲人處事及人生的方方面面您都是兒子的導師。您是兒子做人的榜樣。世俗的社會裏人際交往講究門當戶對，肩膀一般齊。咱們家自我爺爺起，祖孫三代都是老實本份的工薪族，從來沒有驕人的收入，顯赫的地位。您卻用做人的厚道，待人的真誠，助人的熱心和處事的智慧，將親戚朋友的往來進行的風生水起。以致咱這農家小院也不乏高朋貴客。在家族、街坊的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叔叔、嬸嬸、哥哥、姐姐們的心裏，您是直性子、熱心腸，對誰都沒有孬心眼的好人。在親戚朋友眼裏，您是窮了不輸志氣，條件好了爲人處事更仗義，遇事可以傾訴幫忙的自家人。您離開孃家幾十年了，在您的經營下，除了您的親姊熱妹外，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舅和姨的孫輩們，幾十年來也都一直同咱家保持着密切的往來。逢年過節，孩子生日娘滿月的往來就自不必說了，非年非節的平時也往來不斷，您不時和他們電話裏互致問候。有了困難大家互相鼎力幫忙。親戚間的經常走動，給咱的農家小院平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小我父親三十歲的父親昔日的小同事，如今坐擁億萬資產的商界大佬，每年都會驅車千里前來看望他尊敬的大爺、大娘。在父親退休若干年後，多位身居領導崗位的父親當年的年輕同事，或偕妻帶子專程來看望他的老大哥、老大嫂。或用其他方式表達他們對您和父親的敬重。兒子心裏明白，來咱家登門做客的親朋好友，無一不是被您和父親的.人格魅力感染所致。在您身上兒子找到了厚道的真諦，明白了真誠的含義，懂得了友誼的價值。

您從小沒有進過學校的大門，除了自己的名字，丈夫的名字，兒子的名字，您識不得幾個字。但人生的大道理您卻闡述的比誰都明白。平安是福，心田即福田是您堅守一生的人生信條。對公婆您恪守媳婦的本份，作爲婆婆您竭盡自己的責任。對兒孫您寄予厚望，卻從不苛求。一切在您的掌控之中又似乎順其自然。對兒孫您的口頭禪是；不指望你們大富大貴，但盼望你們都有一個完整的人生。該成家時都有一個和睦的家庭。該有孩子的年齡都生一個健康的孩子。對兒孫的期盼和記掛成了您晚年重要的精神支撐，以致產生了生命的奇蹟。我常記得，我的大女兒你的長孫女，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研究生，前期一直一心求學，研究生畢業後又忙於事業，一直沒有要孩子的打算，這成了您的一塊心病，幾次三番或打電話或讓媳婦捎口信，重複大家幾乎都能背誦下來的那幾句話；作爲女人，你再有能耐，在外邊再風光，該嫁人的時候不嫁人，該生孩子的時候不生孩子，你這輩子就不圓滿，就是裁壞。（方言缺陷的意思）這些話您對您的孫女說了三年N遍，直到您臥病在牀也未了心願。在您踏上沒有歸途的旅行的前一年，您得了小腦萎縮症，喜怒無常，幻聽、幻視、幻覺。您不時厲聲呵斥幻視中打擾您安靜的頑童，半睡半醒中和您作古多年的父母對話，和您陰陽兩隔的兄弟姐妹竊竊私語。可當有一天，您最疼愛的長孫女抱着剛滿月的胖小子出現在您的面前時，剎那間您恢復了記憶，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摸着重外孫的小臉蛋一遍又一遍的說；這孩子真俊！這孩子真俊！然後對着您的孫女說；這下不裁壞了，這下圓滿了！

您是天底下最容易滿足的母親。由於兒子不才，在職場摸爬滾打大半輩子，到離崗也沒混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烏紗帽。就是這樣窩囊的兒子，在您眼裏卻是世上最好的兒子，從兒子的宿舍到您住的老家，騎電動車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離崗前兒子每週至少回去一天，離崗後回去的次數更多。每次回到家中，不論您在忙什麼，您都像迎接老朋友那樣噓寒問暖，沏茶倒水。當兒子理所當然的爲臥病在牀的父親刮刮臉，剪剪指甲，爲家裏乾點力所能及的小零活時，您都像欠了什麼情份似的不知所措。逢人便誇您的兒子多好多好。

可能您一直惦記我半身不遂的老爹是吧？在天國，您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要再爲我父親牽腸掛肚。我患病12年的老爹比您離家時好多了。我每天七點準時照顧他起牀，半小時的洗漱後開始吃早飯。他老人家胃口依然那麼好。飯量比正值壯年的我還要好。上午還是老習慣，一半時間讀書看報，一半時間聽收音機裏的新聞報道。午飯後，仍是雷打不動的午睡。讓人高興的是，老人家由腦血栓導致的語言障礙現如今恢復了不少，說話明顯比以前清楚了許多。

不說老爹了，還是再說說您吧。剛剛過去的冬天，咱們這裏經歷了28年以來最冷的嚴寒。但願天國沒有冰天雪地，要不然生性好動的您，在屋裏蟄伏一個冬天，一定會憋悶壞的。凡間的冬天已經遠去，我想天國也一定是奼紫妍紅的季節了吧？您一輩子喜歡生機盎然，兒子總忘不了，即使到了晚年，每當春天來臨，只要健康允許，您每天都要去村頭踏青看綠。我想在天國這個習慣您也一定會保留的。兒子要提醒您的是，出門別忘了帶柺棍，一來爲了您踏青的步履少一些踉蹌。二是提防路邊撒歡的小狗驚擾了您走進春天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