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打魚日誌

國慶前向朋友打聽：深圳附近的海岸線上，哪裏值得一遊？朋友們多提到惠州大亞灣附近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去。可說起那裏的地名，印象中8個人就有八種讀法，及至請他們寫出地名，多撓撓頭，欲寫又罷，與其說寫，不如說畫，一邊遲疑地畫着，一邊還尷尬地說：“大概就是這樣的兩個字，我也拿不準，你上網查一查去吧”。中國字裏居然有讓大家都感到拿不準讀不準的，確實罕見，沒法拼音，只好網上搜索，複製粘貼後，再查讀音，這才知道，原來大家衆口不一卻又衆口一詞的地名是：巽(xùn)寮(liáo)灣。

這種“尷尬”引起了我的極大興趣，細細考究，原來“巽”是八卦中的一卦，象徵微風，表示柔軟、謙虛和順從，但若過分，就成爲優柔寡斷，反而吉。“寮”是方言，意指小茅屋。又據考證，此名原是蘇東坡貶謫嶺南，到此一遊時更名而成，原來那裏叫“鴨寮”，也就是漁民臨時搭建了許多低矮窩棚。子瞻先生攜愛妾朝雲前來，幾杯小酒入肚，徐徐微風襲來，只見滿眼是低矮茅屋，雅興大發，滿肚子學問憋了半天，詩詞歌賦倒沒有，只噴口而出：“鴨寮不雅，巽寮尚可”。蘇學士雅雖大雅，可全不顧千古之後，後生可“畏”，這是怎麼說？真是難讀、難寫、難懂。

就這樣定了，就去巽寮灣。聽說還能出海打魚，更是讓人神往。放假第一天，天色微亮，也就6點鐘左右光景，兩家六口一車，沿深惠沿海高速，向巽寮灣進發。一路無不話，一百二十多公里，談笑間就到。順着漁民所指引的道路，穿過雜亂的小街和小巷，泊好車，走上一座高拱石橋，滿眼便是密密麻麻、掛着三角彩旗、幾乎一模一樣的機帆漁船。船都不大，長約10米，前艙空敞着，艙尾密封成一個高越2米的艙室，艙頂微向前傾，放着幾把條凳，頂上又伸出幾根柱子，柱上撐着遮陽棚，船尾高高翹起，這便是我們出海打魚的漁船。可海呢？海在哪兒呢？急着向船老大打聽，船老大操着比英語還難聽懂的中國話說：“不急不急，出了這港，就是大海”。

船在筆直的港灣內中緩緩前行，耳朵被馬達的轟鳴聲震得嗡嗡作響，不一會兒，船向左轉，眼前一片開闊，這便是大海了。

坐船出海，對於我們都是第一次，於是乎激動得大呼小叫，海里的魚兒也特別配合，半個巴掌大的小魚，時不時整齊的，朝着同一個方向越出海面，馬上又調皮的鑽進水裏，遠處的海，一眼望不到盡頭，只有三三兩兩的'漁船，孤獨地靜默在海面上，海浪不大，可感覺到船在搖晃着，不停搖晃着，隨着漁船離岸越遠，船搖晃得越來越厲害。半個小時左右，船老大停了船，直立在船尾，將魚網拋進海里，我知道：這是要撒網捕魚了。魚網不長也不大，我很擔心：一旦大魚落網，這樣的網，可怎麼承受得了大魚的衝擊？

我疑惑的問：“這網能行嗎？”

船老大自信的答：“能行，多大的魚都能網住”。

我又問：“能逮到哪些種類的魚呢？”

船老大如數家珍地羅列了一大串我一個也沒聽懂的魚名。哎，管他呢？只要能捕到魚，在岸上找家餐館加工，喝着自己打上來的魚做的魚湯，吃着自己打上來的魚做的魚丸，品着自己打上來的魚做的蒸魚，興許還有海貝，海蝦什麼的，真是美得我呀，哈喇子都流出來又咽回去幾次。

船繼續前行，尼龍粗繩被拉得直直地，可惜網隱沒在海里。我緊盯着海面上的尼龍繩，一刻也不離開，周圍的海景一概視而不見。前行約半個小時左右，船老大再次停了船，我知道：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船老大要我下到前倉，拿裝魚的塑料桶到船尾來裝魚。前倉有兩個空桶，一大一小，拿哪一個呢？別管他，兩個都拿，興許還裝不下，那我也樂意多跑一兩趟。提着兩個塑料桶，踉踉蹌蹌地爬上艙頂，眼見得船老大就要提網，我奮不顧身地從艙頂跳下船尾，從船老大手中搶過網繩，毫不客氣地對船老大笑道：“我來，我來”。妻子和朋友也很興奮地在艙頂舉起相機，一個勁不停地按動着快門，生恐一個不留神，把最精彩地一刻給遺漏了。

衆目睽睽之下，我右足立定在船上，左腳擡起蹬着尾沿，背靠船艙，雙手發力，哎呀，楞是拉不動。吸口氣，穩穩神，大喝一聲：“起來”。只見尼龍繩緩緩地拖動起來，和您這麼說吧，感覺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最先露出水面的，是兩個半米見寬一尺來長的木板，浸了海水後特別的沉。木板拉上船後，便可看見魚網了，拉着還是特別費勁，魚兒啊，你不要那麼大，也不要那麼多，夠吃一餐就行，這麼熱的天，這麼遠的路，我可不能把你們帶回深圳。

拉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手法越來越熟，越來越精。其間不忘回頭對妻子和朋友說：“從這邊照，這個角度好看些”。妻子和朋友也大聲呼應着：“朝這邊，面朝這邊，腳朝左邊跨出去一點，這樣照纔好看”。

終於看見網底了。沒了，難道這樣就沒了？船老大喊到：“有魚，有魚”。我睜大眼睛望着網底，有一個彩色略帶發亮的東西，這會是什麼新品種的魚呢？趕緊將魚網全部拉上船尾，只見裏面最活躍的是一條拳頭大的烏賊孫子，乳臭也許未乾，一開始，還神氣地亮着自己的觸鬚，不一會兒，便癱軟得如同一灘稀泥。兩條只有指頭長的小魚，一蹦一蹦地，還有指甲般大小的一隻螃蟹，壓在下面，那個彩色略帶發亮的東西是什麼呢？-------是哪個缺德鬼喝完扔在海里的易拉罐空瓶。

全部收穫倒進桶裏，桶底都沒蓋滿。要問此時心情如何，照片爲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