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理解與隔膜的現代詩歌
有些人是不可理喻的,因爲她見小而忘大。
有些事是莫名其妙的,因爲它盤根而錯節。
有些人是沒心沒肺的,因爲她只看見她自己。
有些事是沒頭沒腦的,因爲它沒有一點線索。
有些人是毫不寬容的,因爲她常常沮喪和鬱悶。
有些事是荒唐古怪的,因爲它往往非分和斷裂。
這個世界都是這樣的人組成的,於是很荒唐。
所有歷史都是這樣的事組成的,於是很荒誕。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遠遠大於人和猴子的區別,甚至遠大過於人和螞蟻或蜜蜂。
因爲有的人是用腦生活的,有些則是用心生活的。腦不能理解心,心也不能理解腦。
在腦中生活的人,他是抽象的,他和這個世界很遙遠。
在心裏生活的人,她是具體的,她和這個世界很切近。
相對而言,遙遠的便是淡漠的,而切近的便是焦灼的。
有的人活在過去,有的人則活在未來。他們能彼此理解麼?
有的人活得快樂,有的人則活得痛苦。他們能彼此理解麼?
有的人輕率,但也灑脫;有的人深沉,但也沉重。他們能彼此理解麼?
有的'人喜歡報恩,因此不想太欠人家的情;有的人喜歡報仇,因此不想太生人家的氣。他們又能彼此理解麼?
我們活在同一個時空,卻又不在同一個時空。
我們活在同一個世界,卻又不在同一個世界。
我們同時爭渡這同一條人世之河,我們卻不在同一條船上。
看見的未必是真實的,很可能是幻象。
聽見的未必是真實的,很可能是幻聽。
覺得的未必是真實的,很可能是錯覺。
思想的未必是真實的,很可能是妄想。
我們擦肩而過,雖然碰了一下,象是打了個照面,其實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色。
我們相視而笑,雖然笑了一下,象是打了個招呼,其實並不曾聽清對方的聲音。
我們在同一條河裏,卻不在同一條船上。
靜靜地,一切皆流。
默默地,萬物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