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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說:詩人的窮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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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聞世謂詩人少達而多窮。夫豈然哉?蓋世所傳詩者,多出於古窮人之辭也。凡士之蘊其所有,而不得施於世者,多喜自放于山巔水涯,外見蟲魚草木、風雲鳥獸之狀類,往往探其奇怪;內有憂思感憤之鬱積,具興於怨刺,以道羈臣寡婦之所嘆,而寫人情之難言。蓋愈窮則愈工。然則非詩之能窮人,殆窮者而後工也。”這是《梅聖愈詩集序》中歐陽修所談的詩人的“窮”與詩的關係。

雜說:詩人的窮與詩

上面歐陽修所說的,儘管否認了詩是導致“窮”的原因,但他卻堅持“窮”是“工”的基礎。什麼是“窮”呢?如果按照歐陽修的理解,即“士之蘊其所有,而不得施於世者”。這說明,“窮”還不僅僅限於物質生活上的貧困,而更指報國無門、仕途失意、懷才不遇的一種苦悶心情。“窮”這個含義在古代幾乎未曾變過,說到“窮”,總是含有仕途失意、懷才不遇(一種苦悶心情)內涵,也即是社會性的苦悶心情,與個人生理上的飢餓寒冷卻關係不大。方存儒在界定“窮”的含義時說:“人之窮達,在心志之屈伸,不在貴賤貧富。富貴而於道無所聞,於專業無所傳,謂之窮也,非達也。賤貧而沛然有以自樂,生有以激乎人,沒有以傳諸後,謂之達可也,非窮也。”可見“窮”、“達”的標準都是個人社會化需要之能否滿足和實現,也就是說,着眼於從“窮”、“達”的角度來談苦悶,實際上也就是着眼於社會學角度來談苦悶,這是我國古代文論的一貫傳統。在對具體詩人的評論上,這一點表現得就更爲明顯。

古代文人中反覆從“窮”的角度談論的詩人,大約有屈原、杜甫、陸游等。這裏我們選幾段具有表性的來加以分析。司馬遷分析屈原的《離騷》時說:“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餡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如果說,“窮”如上所說是文人的社會化願望的阻滯,而在我國古代,社會化又必須通過仕途,仕途又由君主來決定,成了不被君主欣賞的痛苦。屈原的“窮”,也就是他的悲劇,在古代士大夫中是很具有代表性的,也很典型的表現了古代文人“窮”的社會性特點。漢王逸對屈原的《九歌》、《天問》、《九章》等也進行了評論,也都是從屈原的被放逐、政治抱負不得實現的痛苦角度來探討其創作的心理動力,着眼於屈原的政治苦悶心情。

至於杜甫,明代的謝秦說,杜甫因遭天寶之亂而發忠憤之氣,把杜甫的個人“窮”、“達”與國家、時代、人民的疾苦離亂結合起來,這在古代是很具有代表性的。又如明代的`黃漳結合陸游和杜甫一併來進行議論:“蓋放翁爲南渡詩人,遭時之艱,其忠君愛國之心,憤鬱不平之氣,恢復宇宙之念,往往發之於聲詩。昔人稱老杜爲詩之史,老杜遭天寶之亂,居蜀數載,凡其所作,無非發泄忠義之氣而已。”子類、放翁的苦悶與屈原的苦悶一樣,頗能反映我國古代文人士大夫的典型。報國無門,懷才不遇,強烈的社責任感是其“窮”、“達”苦悶和不平的核心內容。

所以,中國文人士大夫的一生往往維繫於仕途的升沉“窮”、“達”,但我們又不能完全否認這種關於“窮”的不平和感慨沒有個人的牢騷和得失計較在內,這裏最突出的一點就是詩人把個人的“窮”、“達”與國家、社會、人民的命運緊緊聯繫在一起。

閒遐之日,通過讀讀中國古代文人的“窮”、“達”和不平之說,使我們深深地感受到那字裏行間所流露出的爲國爲民的一腔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