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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儒林外史》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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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評價

關於《儒林外史》鑑賞

吳敬梓的《儒林外史》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部傑出的現實主義的章回體長篇諷刺小說。全書故事情節雖沒有一個主幹,可是有一箇中心貫串其間,那就是反對科舉制度和封建禮教的毒害,諷刺因熱衷功名富貴而造成的極端虛僞、惡劣的社會風氣。

《儒林外史》的諷刺藝術具體表現爲:一是以現實中的真實人物爲原型,從日常生活中選取最足以表現人物的情節和細節,並將這些情節和細節集中使用,以突出諷刺對象的個性特徵。二是善於運用前後矛盾的情節,揭露諷刺對象的言行不一,表裏相悖,讓其當場出醜。如第四回寫嚴貢生正在吹噓自己:“小弟只是一個爲人率真,在鄉里之間,從不曉得占人寸絲半粟的便宜,所以歷來的父母官,都蒙相愛。”這時,小廝就來報告他家強圈了別人家的豬,被人發現了。一下子揭穿了他貪婪霸道的真面目。他還強辯說:“這口豬原是舍下的。”三是善於運用對比和襯托的藝術手法,以突出諷刺對象的性格特徵。如胡屠戶在范進中舉前後的態度,梅玖在周進中舉前後的前倨後恭的態度等。

形象分析

周 進

周進六十多歲還是個童生,依靠在村子裏私塾中教書餬口,之後隨姐夫經商記賬,在貢院參觀時,“周進看着號板,又是一頭撞將去。這回不死了,放聲大哭起來,衆人勸着不住。金有餘道:‘你看,這不是瘋了嗎?好好到貢院來耍,你家又不是死了人,爲什麼這樣號啕痛哭,也是的?’周進也聽不見,只管伏着號板哭個不住。一號哭過,又哭到二號、三號,滿地打滾,哭了又哭,哭的衆人心裏都悽慘起來。金有餘見不是事,同行主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脖子。他哪裏肯起來,哭了一陣,又是一陣,直哭到口裏吐出鮮血來。”後來商人們答應爲他捐一個監生進場,他就破涕爲笑,爬到地上磕頭,表示要變驢變馬來報答他們。

從這個人物身上,我們可以看出科舉制度對文人的毒害之深。它深深地腐蝕着文人的心靈,使一些文人因迷戀科舉而失去了自我。作者以其悲憤和辛酸的筆觸,寫出了他們在人格意識方面的扭曲與墮落。

馬 靜

《儒林外史》中塑造的馬二先生(即馬靜),是一個爲科舉而耗盡終生的受害者,但他始終把科舉視爲“神聖不可侵犯的事業”,他甚至迷信八股到這樣的程度,他說:“舉業二字,是從古及今人人必要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的時候,那時用‘言揚行舉’做官,故孔子只講得個‘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這便是孔子的舉業。……就是夫子在而今,也要念文章,做舉業,斷不講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話,何也?就日日講究‘言寡尤,行寡悔’,那個給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行了。”馬二先生是一個出入考場二十四載,但他仍執着地做舉業的熱衷鼓吹者。他“勸導”匡超人說:“古語說得好:‘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而今什麼是書?就是我們的文章選本了。”

這不僅寫出了馬二先生受害而不自覺,而且也點出了他不自覺的原因,正在於科舉是他能做官的唯一途徑。這就觸及了封建社會的根本弊端:以腐朽的科舉制度選拔人才的不合理性。

王 冕

作者在第一回中塑造了元末詩人王冕的形象來“敷陳大義”“隱括全文”,並作爲自己理想的楷模和臧否人物的標準。王冕出身農家,天文地理經史上的大學問無不精通;而又安於貧賤,以賣畫爲生,不與權貴相與,作者通過他的嘴,抨擊了科舉制度,“這個法卻定的不好,將來讀書人既有此一條榮身之路,把那文行出處都看的輕了。”在作者看來,文士們只有像王冕那樣講求“文行出處”,才能免於“功名富貴”的牢籠,堪稱“品地最上一層”。這在當時是有一定的批判意義的。

精彩片段

到初三那日,虞華軒換了新衣帽,叫小廝挑了祭桌,到他本家八房裏。進了門,只見冷冷清清,一個客也沒有。八房裏堂弟,是個窮秀才,頭戴破頭巾,身穿舊[衫,出來作揖。虞華軒進去拜了叔祖母的神主,奉主升車。他家租了一個破亭子,兩條扁擔,四個鄉里人歪擡着,也沒有執事。亭子前四個吹手,滴滴打打的吹着,擡上街來。虞華軒同他堂弟跟着,一直送到祠門口歇下。遠遠望見,也是兩個破亭子,並無吹手,餘大先生、二先生弟兄兩個跟着,擡來祠門口歇下。

四個人會着,彼此作了揖。看見祠門前尊經閣上,掛着燈,懸着彩子,擺着酒席。那閣蓋的極高大,又在街中間,四面都望見。戲子一擔擔挑箱上去。擡亭子的人道:“方老爺的戲子來了!”又站了一舍,聽得西門三聲銃響,擡亭子的人道:“方府老太太起身了!”須臾,街上鑼響,一片鼓樂之聲,兩把黃傘,八把旗,四隊踹街馬,牌上的金字打着“禮部尚書”“翰林學士”“提督學院”“狀元及第”,都是餘、虞兩家送的。執事過了,腰鑼、馬上吹、提爐,簇擁着老太太的神主亭子,邊旁八個大腳婆娘扶着。方六老爺紗帽圓領,跟在亭子後。後邊的客做兩班:一班是鄉紳,一秀才。鄉紳是彭二老爺、彭三老爺、彭五老爺、彭七老爺,其餘就是餘、虞兩家的舉人、進士、貢生、監生,共有六位,都穿着紗帽圓領,恭恭敬敬跟着走。一班是餘、虞的秀才,也有六七十位,穿着[衫、頭巾,慌慌張張在趕着走。鄉紳末了一個是唐二棒椎,手裏拿一個薄子,在那裏邊記賬。秀才末了一個是唐三痰,手裏拿一個簿子,在裏邊記賬。那餘、虞兩家,到底是詩禮人家,也還厚道,走到祠前,看見本家的亭子在那裏,竟有七八位走過來作一個揖,便大家簇擁着方老太太的亭子進祠去了。便是知縣、學師、典史、把總,擺了執事來。吹打安位,知縣祭、學師祭、典史祭、把總祭、鄉紳祭、秀才祭、主人家自祭。祭完了,紳衿一鬨而出,都到尊經閣上赴席去了。這裏等人擠散了,才把亭子擡了進去,也安了位。虞家還有華軒備的一個祭桌,餘家只有大先生備的一副三牲,也祭奠了。擡了祭桌出來,沒處散福,算計借一個門斗家坐坐。

餘大先生擡頭看尊經閣上,繡衣朱履,觥籌交錯。方六老爺行了一回禮,拘束狠了,寬去了紗帽圓領,換了方巾便服,在閣上廓沿間徘徊徘徊。便有一個賣花牙婆,姓權,大着一雙腳,走上閣來,哈哈笑道:“我來看老太太入祠!”方六老爺笑容可掬,同他站在一處,伏在欄杆上看執事。方六老爺拿手一宗一宗的指着,說與他聽。權牙婆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拉開褲腰捉蝨子,捉着,一個一個往嘴裏送。餘大先生看見這般光景,看不上眼,說道:“表弟,我們也不在這裏坐着吃酒了。把祭桌擡到你家,我同舍弟一同到你家坐坐罷。還不看見這些惹氣的事。”便叫挑了祭桌前走。他四五個人一路走着。在街上,餘大先生道:“表弟,我們縣裏,禮義廉恥,一總都滅絕了。也因學宮裏,沒有個好官。若是放在南京虞博士那裏,這樣事如何行的去!”餘二先生道:“看虞博士那般舉動,他也不要禁止人怎樣,只是被了他的德化,那非禮之事,人自然不能行出來。”虞家弟兄幾個同嘆了一口氣,一同到家,吃了酒,各自散了。

賞析

這段文字通過不和諧的人和事進行婉曲而又鋒利的諷刺。五河縣鹽商送方老太太入孝祠,張燈結綵,鼓樂喧天,滿街是仕宦人家的牌仗,滿堂有知縣、學師等官員設祭,莊嚴肅穆。但鹽商方老六卻和一個賣花牙婆伏在欄杆上看執事,“權牙婆一手扶着欄杆,一手拉開褲腰捉蝨子,捉着,一個一個往嘴裏送”。這裏把崇高、莊嚴與滑稽、輕佻組合在一起,化崇高、莊嚴爲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