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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勵志:我只是個北大窮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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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回憶起我初入北大的情景。XXXX年高考,我考了縣裏的文科狀元,被北大中文系錄取,我成爲了母校建校六十年來第一位被北大錄取的學生。XXXX年9月4日的早晨,日如薄紗,我和父親在北京站下了火車,沒有目的地順着人羣走出車站。父子倆坐着綠皮火車,擠了十六個小時,從一片天大地大的皖北平原,來到了這高樓大廈之中,疲憊到了極點,同時又對自己格格不入的裝束感到很不安。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上身穿着一件長袖的白色襯衣,上面沾滿了灰塵,領口黑黑的一層;下面是一件褐色起毛的休閒褲,有些短,把人吊着;腳上是一雙劣質的黃皮鞋。最讓我放不下心的倒不是穿着如何,我所擔心的是手中拎着的那個塑料行李箱箱子,那是我臨出發前在集市上花四十五元買的,因質量不好,在離家不到十里路的距離,就完全裂開,我父親不知從哪裏弄來幾段零碎的繩子把它緊緊捆住,裏面的衣服從裂開的縫隙中拼命往外擠,我擔心的就是它隨時都有炸開的可能。

大學勵志:我只是個北大窮學生

來北京上學,是我第一次坐火車,按理,第一次坐火車對那個年齡的人來說,是有些興奮的,但實際情況卻讓我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在合肥上火車之後,我拿着自己的火車票,在擁擠的人羣裏找到我的座位,發現座位上坐着一個孕婦。如何要回自己的座位,是我開始第一次真正處理一個問題。我怯生生地告訴那個孕婦那個座位是我的。那孕婦卻一句話也不說,像個小說家深沉地望着我一番之後,開始像一個旅行家望着窗外。面對着啞然的局面,我不知如何處理。我想告訴她我是北大的學生,我想告訴她,這是我第一次出門遠行,可我最終沒有說出口。在那片擁擠的空間中,我覺得那麼不合時宜,最後我離開了,擠到了另外一個車廂裏去。

就那樣盲目的在人羣裏站着,十六個小時的時間裏,我連口水都沒喝上。父親比我更慘,他和一個同去的親戚被擠到餐車裏,花錢買了個茶座,因爲隨時可能要換地方,他不得不扛着那個裂開的箱子在人羣裏擠來擠去。十六個小時我幾乎沒有說話。我在聽着旁邊的人說話,我不知怎麼插嘴,甚至說,我根本沒有想到去插嘴。我就是那樣地沉默着。這第一次火車旅行讓我到現在爲止都害怕坐火車,就像小時候吃膩的食品,一遇到適宜的場景,便排山倒海一樣從胃裏涌出來。

那時北大的文科生一年級的時候是要到昌平校區的,校車拉着我們父子直接開到了昌平西郊偏僻的園區。經濟上不允許父親在學校逗留很長時間,父親必須要當天趕回去。一下車,父子兩人就趕緊忙着報到,買被褥,買生活用品。買完東西,父親留下了回去的車費,把剩下的錢全給了我,有三百多塊錢。中午,父子倆在食堂吃了頓飯,覺得飯菜很貴,也沒捨得要什麼菜,那算是我父親來北京吃的第一頓飯了。下午,父親要乘車去火車站。我們父子倆站在園區的那片槐樹林裏等校車。等車的時候,父親說你不要不捨得花錢,該買的東西買,該添置的添置,又說了一陣諸如照顧自己,不是在家裏,不要想家之類的話。接着我和父親便陷入沉默。沉默了一段時間後,父親慢慢地轉過身去,望着那長滿野草的球場,和球場遠處的樹林。我看見他擡起手去擦自己的眼睛,過了半天,等他轉過頭來再看我,我發現他眼睛裏依然殘存着晶瑩的淚滴。一陣悲傷的情緒從我心中不可抑制地涌出,說來好笑,那時我差點說出一句話:“爸,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幾年後,我在《魯豫有約》節目錄制現場,重新回憶到這個父子分別的場景,還是忍不住辛酸落淚。我知道當時我父親爲何落淚,在所有的學生裏我顯得那麼弱小,穿的不像樣,買的東西也都是最簡單的。他走後,擺在我面前的是一個茫茫未知的大學生活,而所有的生活費只是那微不足道的三百多元。

後來我堂兄寫信給我,說我父親是第二天下午趕到家的,那天正好是我堂兄考上安徽農業大學擺酒請客的日子,包了一場露天電影,放映員反覆提到我們兄弟二人的名字。我父親風塵僕僕地趕到酒桌上,衆人端起酒杯,等我父親說話。堂兄說,所有的人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父親,他們都在等着父親講講偉大首都北京,講講萬里之外風光的我。父親還未開口,已經眼淚婆娑。他喝了杯酒,說了一句:“我們家的孩子在那裏是最窮的一個,讓他在那裏受罪了。”之後,泣不成聲。

父親走後的一個多月,我是靠着那三百多塊錢過活的。

吃的很簡單,晚上的夜宵是晚飯時從食堂買的一個饅頭,簡單但過得有滋有味,我像其他同學一樣享受着自己的大學。每天早晨早早起來到操場上讀英語,上下午上課,晚上看看雜書,有時也和別人打打乒乓球。沒有課的下午,我和球友們一起去踢球,踢得滿身大汗,我還記得新生杯上的第一個球是我踢進去的,我興奮得滿場狂奔。爲何能這麼高興,這麼快樂,說句實話,我思想上沒有多麼深刻,像有些人說的那樣,看淡苦難,看淡貧窮,然後超越,風雨過後是彩虹之類的,我是慣了。我幸福地過着自己的大學生活,不是逃避,不去讓人對自己的生活有憐惜之感,或者說我對於這些富與貧,樂與苦根本一無所知,無知者無畏。身上只有三百多塊錢,買書,買生活用品,吃飯,洗澡,穿衣,諸如種種花銷,對此我倒沒有什麼過於拘束之感,少一分如何,多一分又如何?有些時候,井底之蛙也是幸福的。

不久,母親寫來一封信,錯別字連篇,後來我還拿此封信,對我母親說,真看不出,你還上過高中。母親笑着說,那麼多年了,能記得這麼多字,已經不錯了。母親在那封信裏說,她想跟着建築隊出去,給人家做飯,一個月有五六百塊。那封信讓我十分難受和不安,我趕緊寫信給母親,說你要真去了,我就不上這學了。母親身體不好,怎麼可能做這種粗活呢?隨後,我坐車來到北大的本部燕園,在家教公司找了一份家教,每週六教三個小時,共一百塊錢。這意味着我每週有四百元的收入,我趕緊寫信給家裏人說我找到了兼職,生活不太緊張了。這份家教是我大學裏的第一份兼職,我付出了很多。每週六一大早就要坐校車往燕園趕,再從燕園坐車去西直門,走一段路,到學生家上課,中午到,在附近吃點飯,上一下午的課。趕回校區的校車來不及,只能從西直門,坐27路,倒345,坐了345到昌平,再坐小公共到南口,從南口到校區是一段林蔭路,我從小公共下來之後,天基本上黑透了,我要摸黑走四里路,兩邊全是果園莊稼地,路上只有我一個人,每次看到校區門口的紅燈籠,我眼都有點模糊,那種疲憊後的熟悉讓我感到一陣陣強烈的溫暖。我現在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拿到一百塊錢的補課費,是多麼的高興,在西直門複雜的立交橋上,我找不到北,一半是因爲實在複雜,找不到27路車站,一半是興奮得只顧着走了。

回到燕園後,我有了自己第一份不錯的工作,幫一家文化公司寫暢銷書。最悲慘的趕稿,是一週之內我們三個人需要寫十八萬字。我那一星期,除了上課,所有的時間都利用在寫稿子上。那時不像現在,有電腦,一切都是手寫,稿紙一沓一沓地寫完,再一沓一沓地買。白天勵志名言寫不完,晚上搬個板凳在樓道里寫,六天的時間,我寫了八萬字,拿到了一筆一千八百塊的預付金。這筆“鉅款”讓我興奮異常,那時手已痠痛得幾乎拿不起筷子。慢慢地我對這種坐在屋裏不出去就可以忙活的兼職情有獨鍾。譬如幾個同學幫人家寫初中生閱讀的稿子,時間太緊,忙不過來,找我幫忙,我一夜寫了十二篇,篇篇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