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大二學生散文

孩子放假了，一家人打算出外轉轉，於是目標鎖定了南戴河，2009年一別，依稀可以記得那裏的大海，再去南戴河，也是孩子的心願。同行的還有鄰居三口子，姑且稱之爲：帶隊老大、幸福女人、淘淘；還有一位張老師及孩子段段。旅途遊玩的過程中，帶隊老大負責砍價與日常的行程，張老師始終擔任着看包的角色。

一、候車廳

由於各種原因，我和夫、孩子先走一步，提前到達了候車大廳，大同的火車站與我上學時的大同火車站相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是行色匆匆的人們依如當年一般，而我的身邊，多了夫和孩子，我已由當年的純情少女，變成了有家有口的中年婦女了。

我，依如從前一般，觀察着候車廳的每一位。這許是愛好文字人的所好吧？忽然地，遠處一對戀人闖入了我的視線。女孩子十分大膽，把一旁玩手機的男孩子拉了過來，飛快地把自己的紅脣壓在了男孩子的脣邊，然後便笑。然後一個接一個的狂吻自己的男友，很快地，男孩子的情緒被女孩子調動了起來，旁若無人的親熱起來。

我對坐在我對面的夫說，過來，瞧瞧對面的風景。夫看見後，笑了。我對夫說，假如生命可以重來，我還可以再上一次大學，你說我會選擇什麼樣的生活？夫一臉茫然，沒有回答，然後問，什麼樣的生活？我笑，我會轟轟烈烈地談一次戀愛，就像遠處那對戀人一般，拋卻所有，自顧自地戀愛。夫淺笑，用他常用的一句略帶親暱的罵聲，說了聲“糞牛”，便起身走了。

其實，生命如果可以重來，大學可以重上，自己也不會選擇那樣的生活，性格使然。說出那句話時，不過是對年輕人的羨慕，對逝去年華的留戀而已。

我們都愛說，假如生命可以重新來過，人生若只如初見，這些假如都是不存在的，我們所要珍惜的，只有眼前。

二、到達南戴河

由於車次不同，鄰居老大一家三口子和老師母子倆先行到達。他們在到達時及時聯繫了一傢俬人旅館。我們到達時，一堆人擠了過來，向我們介紹房間的檔次，位置，大小，價位都不高，都是工薪階層所能接受的。

看路邊一個個舉着牌子拉客的男男女女們，感慨萬千。是大海養育了這些大海的兒女，使得他們能夠豐衣足食地過着小日子。常聽人說，單說每年大同這些遊客帶給他們的經濟收入，就足夠這些大海的兒女們幸福地生活一年。

閒談間，帶隊老大領着隊伍來接我們過去。帶隊老大是個精打細算的人，以前我曾聽說過，所以說，帶隊老大辦事，我們放心。老大走過來，滿面笑容地說起房子如何如何地好。看老大的神情，便可知，老大找了間環境既好又便宜的旅店。之後，隨老大去了這傢俬人旅館，果然，環境不錯。只是，飯菜得我們自己解決了。

走了一路，也該是款待胃腸的時候了。隨老大一起到各家飯店考察。帶隊老大自身的形象就像範偉，配上不標準的普通話，更是神形並存。老大先帶我們走進一家飯店，看過菜譜後，二話沒說走了出去，說這家太貴，然後再去一家，出來後再去一家，那天中午，我們似乎走了有五家飯店之多，最後選擇了一人一碗蓋飯，解決了午飯。

在選擇飯店時，三個孩子露出了難爲情的表情，他們實在不理解這位帶隊叔叔爲什麼會這樣斤斤計較，同行的老師及時地發揮了她的所長，給孩子們講起了道理：生活，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需要精打細算的。說到這，我忽然感覺到了慚愧，因爲在轉的過程中，我也有了些許的不耐煩。老師的一席話讓我們明白了，生活的旅途中，沒有精打細算是不行的。

此後的幾天，我們常會輾轉於各家飯店，帶隊老大依然像第一天一樣，砍着價，比劃着，挑剔着。我也由不理解到明白，到佩服。

三、遊樂園之樂

說到遊樂園，其實我是不大想去了，但是爲了孩子，爲了不使自己掉隊，我還是堅持地去了。每人門票一百二，猛然一聽，一百二，太貴了吧，但是，只要你遊樂完，你就會感覺到，不貴，因爲所玩的項目都是平時我們不捨得玩的。

我，一個十足的膽小鬼，高處不敢上，低處不敢下，可是作爲孩子的媽媽，我必須讓我自己變得勇敢。滑草那裏，看着足足有二十幾米的高度，說實在話，我怕了。孩子因爲2009年在滑沙那裏摔過，所以也很膽怯，面對此境，我必須勇敢地走出第一步。於是我對身邊的孩子說，媽第一，你第二，爸第三，可以嗎？孩子樂意了，因爲前後有爸媽，他有什麼可怕的？整個過程，我只偷偷地睜開眼看過一次，用眼斜瞟一下，趕緊閉上，因爲我怕。等我勇敢地睜開眼時，發現已到滑沙草的底部。

之後便是滑沙，孩子因爲摔過，所以死活不去，我依了孩子，同時也在心底裏暗自慶幸，我不用擠眼了，可以有個理由撤退了。看着同行的幾個人從滑沙的那裏滑下來時，心裏還是很羨慕的。其實，我不是個不愛玩的人，只是我不會玩，也膽小。

之後便是激流勇進，孩子繼續不樂意。他是男子漢，在遇到這樣可以鍛鍊他膽子的情況下，我軟硬兼施地讓他上去了。同行的段段因爲個子小，不得不選擇退場。我，繼續是那個送孩子下來的人。因爲，我也害怕啊。

等待他們的過程中，我和張老師聊了一些有關於工作，生活的事，也爲日後張老師給我小上課，小同情埋下了伏筆。

此後，我們又玩了好幾個項目，孩子都十分勇敢地參加了。我，在孩子勇敢上去的時候，我選擇退場，在孩子不敢上去的時候，我選擇擠眼。夫不懂我的害怕，因爲在他眼裏，他覺得我應該是個堅強而又膽大的女人。

張老師，一位五十來歲的阿姨了，在大家的帶動下，在臨近末尾時，也放下了老師的架子，跑了起來，去追趕着一個又一個遊樂項目。用帶隊老大的話說：張老師能這樣，已經非常地不容易了。

四、人物特寫

幸福女人是帶隊老大的老婆，以前聽說過她的幸福，卻不知道她會如此地幸福。老大把老婆捧在手心中，老大對老婆的照顧，讓我想起了愛的供養中的歌詞：把你捧在手心，虔誠地供養……

老大在意着老婆的一舉一動，這和我的笨老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幸福女人面對大海時，起初也沒有想過要下海的。老大很會哄女人。說：下吧，我保護你，要不白來了。幸福女人淺淺一笑，還是沒有下海的意思。老大幹脆和孩子要下游泳圈，直接給了老婆。老婆看這樣，也只好下海了。海中，幸福女人坐在游泳圈中幸福地笑着，旁邊是孩子和老大，那時那刻，岸邊的我想到了“公主”這兩個字，此時，幸福女人不正像公主一般地享受着嗎？老公捧着，孩子慣着，幸福以她爲中心，向兩邊擴散。

對於女人，車子是幸福嗎？房子是幸福嗎？我認爲不是，在人生的旅途中，有一個人願意一生把你當公主一般的捧着，慣着，寵着，便是幸福的。我不知道幸福女人是否明白這個道理。

最後告別大海時，幸福女人嫌棄海水髒，說什麼也不想下去了。老大開始動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了。聽我把這過程說說啊。

“下來吧，明天就是告別大海了，今年沒有機會了。”

“不，海水太髒，弄壞了我的泳裝，我不想下去。”

“那我給你和大海拍張照片，可以吧？”老大及時地抓住了女人愛美的心理。

“行。”幸福女人答應了，只是沒有脫下外套，泳裝依然套在外套裏面。

照了若干張照片之後，老大開始了進一步的進攻。“脫下外衣，照幾張泳裝照片吧，假裝下海了。”

幸福女人再也經受不住美的誘惑了，脫下了外套，露出了泳裝。沙灘上、海里開始了幸福的拍照。最後，帶隊老大也下海了，擁着自己漂亮的老婆，在海里浪漫着，幸福着。

後來談及幸福時，張老師說，如果自己有個女兒，一定會告訴她的女兒，嫁一個愛自己的男人，這樣他會一輩子對你好的，千萬別嫁自己所愛的人。比如，幸福女人，她讓所有人讀到了幸福。

張老師，走到哪裏我們都能聽到她講課的聲音：好、真好、不錯。這種典型的，老師型的讚美體現在每時每刻。我的相機是06年買的，時間久遠到我忘記它的價格了，這樣一臺只有一點八寸的相機，張老師依然會說：你相機玩得不錯，真好，不錯。那時，我其實有些尷尬了。因爲相機一直沒壞，因爲只爲玩，不是專業的拍攝，所以沒有更換，但是自己心裏清楚，它已是時代淘汰的產物了。

張老師在知道我下崗之後，便心生了同情之心。張老師先問：你老公哪裏上班啊？每月能收入三千元嗎？那時那刻，我其實挺尷尬的。如果家庭月收入不到三千，我斷然不會選擇假期旅遊，也沒有經濟能力買房子，還貸的。後來，張老師知道老公收入遠遠高於三千時。便會說：你不用上班了，有老公養活着。這，觸及了我最敏感的神經。我難受着，像一根魚刺卡在了我的喉嚨。

記得有一次，張老師買了一條十塊錢的手鍊，問我要不要。因爲09年買的東西都扔了，所以我這次下定決心不要這玩意。張老師說，你真不捨得花錢。殊不知，這些東西我根本就不喜歡。

此後，張老師告訴我，要和孩子說普通話，只有這樣，孩子纔會說普通話，如她家段段。我驚訝，問：“您沒聽見我孩子說的是普通話嗎？我孩子普通話說得還很不錯啊。”

從張老師身上，我看到了老師的影子，不論什麼時候，老師總是想告誡別人，如何生活，如何好好地生活。儘管我們一行五個大人，五個文化人，只有張老師讓我讀到了文化人這幾個字的意思。

在北戴河等車時，張老師、幸福女人和我一起去廁所，張老師對着廁所上面的英文toilet英音：['t?ilit]美音：['t??l?t]，大聲地拼寫着，T,o.i.l,et隨後便讀出了英文。我沒有言語，幸福女人說，這是廁所的意思嗎？張老師自豪地說，是，然後又唸了一遍英文。此時，我明白了幸福女人之所以幸福，並不僅僅是因爲帶隊老大的細心，還因爲幸福女人在關鍵時刻也會把別人捧在手心中。此時，張老師滿足地念着英語，繼續發揮着她的專長，說：看，旁邊還有兩個小人，這就是廁所的標誌。整個過程，我沒有言語，只是心底深處有種想笑的感覺，同時，我佩服幸福女人的城府。

記得一次與張老師同行去大海邊，張老師舞動着雙臂，像一個純情少女一般，發出了講課時所特有的聲音，對着大海，抑揚頓挫地喊着：啊！大海（海字急促停頓，用降調）。那時那刻，我看到了一顆永遠年輕的心靈。她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人的年輕與否，不在於年齡的大小，而在於心態。面對此時的張老師，你怎麼會想到她已步入了知天命的行列中？站在我們面前的，分明像是一個純情少女。

人生旅途中，如果能像張老師一樣，永保一顆青春少女的心，也是一種樂觀向上的心態。我羨慕着這樣的生活狀態。在張老師反覆告誡我，坐在家裏，別與時代脫節了，要跟上老公的生活節奏時，我開始重新審視我的生活，我脫節了嗎？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關注着時事，並未與時代脫節，難道我的所爲，讓張老師感覺我的落伍之處了嗎？

五、精打細算

同行三家人，只有我家是單職工家庭，也只有我，不會如此地精打細算。我總感覺，出來了，就要痛快消費，哪怕回家後，再節省。帶隊老大的理念是，外面東西太貴，能省則省。於是在帶隊老大的帶領下，我們來回五天，只消費了兩千多，這與我預想的五千差了很多。

帶隊老大說，這是給孩子們做榜樣。細想，帶隊老大的話說得很對，家長的一言一行，直接關係到孩子的將來，我們應該用自己的言行告訴孩子們，生活就是如此地不易，不精打細算是不行的。

我們幾家旅遊實行的是AA，每天晚上清點人頭，然後算賬，然後看誰家應該攤多少。帶隊老大是個很精明的人，他能把一天的消費記得清清楚楚，也能有條理地給出一條分配方案，所以我們這些女人們只管提着錢包，等着給錢。

我們幾人盤腿坐着牀上，開始細數着今天的各項開資，小到五元的桃子錢，大到幾百元的螃蟹錢，都細細地算計着，生怕虧了哪一位。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好意思說那三元五元的花銷，可是在大家的帶動下，我敢於說出了我花的錢。這幾天，着實過足了侃價癮，也可以大談便宜真好。這些在日常生活中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詞語，在旅遊的這幾天，我們高聲地談論着，旁若無人一般。

坐火車返回家的那天晚上，我終於走不動了。於是我們三口子選擇看包，他們選擇吃飯。他們走後，夫到車站轉了一遍，發現了大碗麪，回來後笑着說，二十六元一碗，去吃吧。我其實還是有些不捨得的，老公一拍我和孩子的肩，說去吧，不在這點上。先生的一拍，讓我明白了身後這個男人，他不善言談，可是他從不在意我們娘倆花錢，二十六元的大碗麪，他可以眼睛不眨地催着我們娘們去吃，這也是爺們所有的風範。精打細算的日子裏，我學會了生活。在夫的一拍中，我讀懂了無聲的關心。

六、返程

出來第五天，在張老師的堅持下，我們選擇回家了。在追趕去火車站的22路公交車中，我們幾人煩惱着，焦急着，因爲我們還想給親朋好友買些禮物。錯過一趟後，失望的我們決定放棄，選擇另一條路線，不曾想，一連兩趟22路公交過來了，我和孩子以飛快的速度上了公交，孩子看見爸爸沒有上來，急着喊，爸，快上。

再看，三個同行的孩子中，只有我孩子的肩上揹着我家最重的包，另外兩個孩子手裏只拿着自己的玩具。我的孩子，我慣壞他了嗎？不，我溺愛他，可是他卻很聽話，在所有人都說我溺愛孩子的時候，我懷疑過，此時，我明白了，我的孩子，他的心裏裝着大人，也替大人着想着，那麼，我疼愛他也沒有錯。

晚十一點多，火車開始啓動。看過道上睡着的人們，心裏還是很難過的，生在同一片天空下，怎麼生活的差距會這麼大呢。那邊睡臥鋪的人們，怎麼會想到這些民工，頭枕着行李袋能酣然入夢呢？

生活，我們不要再講求平等了，能夠平安地生活，便是最大的快樂，就如今天的我們，還可能帶着孩子出來旅遊，便是幸福的生活了。最起碼，我們不用爲生計勞累。

回來後，驚聞曾代我五年的班主任去世了，心底深處的悲傷無人能曉得。忽然地，也明白了這樣的一個道理，人生的旅途中，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枉來世上一趟。

回來了，整個人像散了架。渾身疼痛不說，嘴巴還因上火，腫得老高。再看鏡中的自己，黑得有些不敢認了，可是，旅途中，自己不但是帶孩子游玩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用累並快樂着總結幾天的行程，十分準確，小文一篇，留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