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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卷八十九 列傳酷吏第七十七◎於洛侯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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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風既喪,奸黠萌生;法令滋章,弄禁多設。爲吏罕仁恕之誠,當官以威猛爲濟。魏氏以戎馬定王業,武功平海內,治任刑罰,肅厲爲本,猛酷之倫,所以列之今史。

《魏書》卷八十九 列傳酷吏第七十七◎於洛侯

於洛侯,代人也。以勞舊爲秦州刺史,而貪酷安忍。州人富熾奪民呂勝脛纏一具,洛侯輒鞭富熾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隴客刺殺民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隴客舌,刺其本,並刺胸腹二十餘瘡。隴客不堪苦痛,隨刀戰動。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將絕,始斬其首,支解四體,分懸道路。見之者無不傷楚,闔州驚震,人懷怨憤。百姓王元壽等一時反叛。有司糾劾。高祖詔使者於州刑人處宣告兵民,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

胡泥,代人也。歷官至司衛監,賜爵永城侯。泥率勒禁中,不憚豪貴。殿中尚書叔孫侯頭應內直而闕於一時,泥以法繩之。侯頭恃寵,遂與口諍。高祖聞而嘉焉,賜泥衣服一襲。出爲幽州刺史,假范陽公。以此平陽尼碩學,遂表薦之。遷平東將軍、定州刺史。以暴虐,刑罰酷濫,受納貨賄,徵還戮之。將就法也,高祖臨太華殿引見,遣侍臣宣詔責之,遂就家賜自盡。

李洪之,本名文通,恆農人。少爲沙門,晚乃還俗。真君中,爲狄道護軍,賜爵安陽男。會永昌王仁隨世祖南征,得元后姊妹二人。洪之以宗人潛相餉遺,結爲兄弟,遂便如親。頗得元后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誅,元后入宮,得幸於高宗,生顯祖。元后臨崩,昭太后問其親,因言洪之爲兄。與相訣經日,具條列南方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號爲顯祖親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與洪之相見,敘元后平生故事,計長幼爲昆季。

以外戚爲河內太守,進爵任城侯,威儀一同刺史。河內北連上黨,南接武牢,地險人悍,數爲劫害,長吏不能禁。洪之至郡,嚴設科防,募斬賊者便加重賞,勸農務本,盜賊止息。誅鋤奸黨,過爲酷虐。

後爲懷州刺史,封汲郡公,徵拜內都大官。河西羌胡領部落反叛,顯祖親征,命洪之與侍中、東郡王陸定總統諸軍。輿駕至幷州,詔洪之爲河西都將討山胡。皆保險拒戰。洪之築壘於石樓南白雞原以對之。諸將悉欲進攻,洪之乃開以大信,聽其復業,胡人遂降。顯祖嘉之,遷拜尚書外都大官。

後爲使持節、安南將軍、秦益二州刺史。至治,設禁奸之制,有帶刃行者,罪與劫同,輕重品格,各有條章。於是大饗州中豪傑長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騎分部覆諸要路,有犯禁者,輒捉送州,宣告斬決。其中枉見殺害者百數。赤葩渴郎羌深居山谷,雖相羈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爲道,廣十餘步,示以軍行之勢,乃興軍臨其境。山人驚駭。洪之將數十騎至其里閭,撫其妻子,問所疾苦,因資遺之。衆羌喜悅,求編課調,所入十倍於常。洪之善御戎夷,頗有威惠,而刻害之聲聞於朝野。

初,洪之微時,妻張氏助洪之經營資產,自貧至貴,多所補益,有男女幾十人。洪之後得劉氏,劉芳從妹。洪之欽重,而疏薄張氏,爲兩宅別居,偏厚劉室。由是二妻妒競,互相訟詛,兩宅母子,往來如仇。及蒞西州,以劉自隨。

洪之素非廉清,每多受納。時高祖始建祿制,法禁嚴峻,司察所聞,無不窮糾。遂鎖洪之赴京。高祖臨大華,庭集羣官,有司奏洪之受贓狼藉,又以酷暴。高祖親臨數之,以其大臣,聽在家自裁。洪之志性慷慨,多所堪忍,疹疾灸療,艾炷圍將二寸,首足十餘處,一時俱下,而言笑自若,接賓不輟。及臨自盡,沐浴換衣。防卒扶持,將出卻入,遍繞家庭,如是再三,泣嘆良久,乃臥而引藥。

始洪之託爲元后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後,高祖乃稍對百官辨其誣假,而諸李猶善相視,恩紀如親。洪之始見元后,計年爲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后素定長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數延攜之宴飲,醉酣之後,攜之時或言及本末,洪之則起而加敬,笑語自若。富貴赫弈,當舅戚之家,遂棄宗專附珍之等。等頗存振本屬,而猶不顯然。劉氏四子,長子神自有傳。

高遵,字世禮,勃海蓚人。父濟,滄水太守。遵賤出,兄矯等常欺侮之。及父亡,不令在喪位。遵遂馳赴平城,歸從祖兄中書令允。允乃爲遵父舉哀,以遵爲喪主,京邑無不弔集,朝貴鹹識之。徐歸奔赴。免喪,允爲營宦路,得補樂浪王侍郎,遵感成益之恩,事允如諸父。

涉歷文史,頗有筆札,進中書侍郎。詣長安,刊《燕宣王廟碑》,進爵安昌子。及新制衣冠,高祖恭薦宗廟,遵形貌莊潔,音氣雄暢,常兼太祝令,跪贊禮事,爲俯仰之節,粗合儀矩。由是高祖識待之。後與遊明根、高閭、李衝入議律令,親對御坐,時有陳奏。以積年之勞,賜粟帛牛馬。出爲立忠將軍、齊州刺史。建節曆本州,宗鄉改觀,而矯等彌妒毀之。

遵性不廉清,在中書時,每假歸山東,必借備騾馬,將從百餘。屯逼民家求絲縑,不滿意則詬罵不去,強相徵求。旬月之間,縑布千數。邦邑苦之。遵既臨州,本意未弭,選召僚吏,多所取納。又其妻明氏家在齊州,母弟舅甥共相憑屬,爭求貨利,嚴暴非理,殺害甚多。貪酷之響,帝頗聞之。及車駕幸鄴,遵自州來朝,會有赦宥。遵臨還州,請辭,帝於行宮,引見誚讓之。遵自陳無負,帝厲聲曰:"若無遷都赦,必無高遵矣!又卿非惟貪婪,又虐於刑法,謂何如濟陰王,猶不免於法。卿何人,而爲此行!自今宜自謹約。"還州,仍不悛革。齊州入孟僧振至洛訟遵。詔廷尉少卿劉述窮鞫,皆如所訴。先是,沙門道登過遵,遵以道登荷寵於高祖,多奉以貨,深託仗之。道登屢因言次申啓救遵,帝不省納,遂詔述賜遵死。時遵子元榮詣洛論冤,猶恃道登,不時還赴。道登知事決,方乃遣之。遵恨其妻,不與訣,別處沐浴,引椒而死。

元榮,學尚有文才,長於几案。位兼尚書右丞,爲西道行臺,至高平鎮,遇城翻被害。

遵弟次文,雖無位官而貲產鉅萬。遵每責其財,又結憾於遵,吉凶不相往反。時論責之。

張赦提,中山安喜人也。性雄武,有規畫。初爲虎賁中郎。時京畿盜魁自稱豹子、虎子,並善弓馬,遂領逃連及諸畜牧者,各爲部帥,於靈丘、雁門間聚爲劫害。至乃斬人首,射其口,刺人臍,引腸繞樹而共射之,以爲戲笑。其爲暴酷如此。軍騎掩扌素,久弗能獲,行者患焉。赦提設防遏追窮之計,宰司善之,以赦提爲逐賊軍將。乃求驍勇追之,未幾而獲虎子、豹子及其黨與。盡送京師,斬於闕下,自是清靜。其靈丘羅思祖宗門豪溢,家處隘險,多止亡命,與之爲劫。顯祖怒之,孥戮其家。而思祖家黨,相率寇盜。赦提應募求捕逐,乃以赦提爲遊徼軍將,前後禽獲,殺之略盡。因而濫有屠害,尤爲忍酷。既資前稱,又藉此功,除冠軍將軍、幽州刺史,假安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