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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三百二十九 列傳第八十八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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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秩 鄧綰(子洵武) 李定 舒 亶 蹇周輔(子序辰) 徐鐸 王廣淵(弟臨) 王陶 王子韶 何正臣 陳繹

《宋史》卷三百二十九 列傳第八十八

常秩,字夷甫,潁州汝陰人。舉進士不中,屏居里巷,以經術著稱。嘉祐中,賜束帛,爲潁州教授,除國子直講,又以爲大理評事;治平中,授忠武軍節度推官、知長葛縣,皆不受。

神宗即位,三使往聘,辭。熙寧三年,詔郡"以禮敦遣,毋聽秩辭"。明年,始詣闕,帝曰:"先朝累命,何爲不起?"對曰:"先帝亮臣之愚,故得安閭巷。今陛下嚴詔趣迫,是以不敢不來,非有所決擇去就也。"帝悅,徐問之:"今何道免民於凍餒?"對曰:"法制不立,庶民食侯食,服侯服,此今日大患也。臣纔不適用,願得辭歸。"帝曰:"既來,安得不少留?異日不能用卿,乃當去耳。"即拜右正言、直集賢院、管幹國子監,俄兼直舍人院,遷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仍使供諫職,復乞歸,改判太常寺。

七年,進寶文閣待制兼侍讀,命其子立校書崇文院。九年,病不能朝,提舉中太一宮、判西京留司御史臺。還潁。十年,卒,年五十九,贈右諫議大夫。

秩平居爲學求自得。王回,裏中名士也,每見秩與語,輒欿然自以爲不及。歐陽修、胡宿、呂公著、王陶、沈遘、王安石皆稱薦之。翕然名重一時。

初,秩隱居,既不肯仕,世以爲必退者也。後安石爲相更法,天下沸騰,以爲不便,秩在閭閻,見所下令,獨以爲是,一召遂起。在朝廷任諫爭,爲侍從,低首抑氣,無所建明,聞望日損,爲時譏笑。秩長於《春秋》,至斥孫復所學爲不近人情。著講解數十篇,自謂"聖人之道,皆在於是"。及安石廢《春秋》,遂盡諱其學。

立,始命爲天平軍推官,秩死,使門人趙衝狀其行,雲:"自秩與安石去位,天下官吏陰變其法,民受塗炭,上下循默,敗端內萌,莫覺莫悟。秩知其必敗。"紹聖中,蔡卞薦立爲祕書省正字、諸王府說書侍講,請用爲崇政殿說書,得召對,又請以爲諫官。卞方與章惇比,曾布欲傾之,乘間爲哲宗言立附兩人,因暴其行狀事,以爲詆譭先帝。帝亟下史院取視,言其不遜,以責惇、卞,惇、卞懼,請貶立,乃黜監永州酒稅。

鄧綰,字文約,成都雙流人。舉進士,爲禮部第一。稍遷職方員外郎。熙寧三年冬,通判寧州。時王安石得君專政,條上時政數十事,以爲宋興百年,習安玩治,當事更化。又上書言:"陛下得伊、呂之佐,作青苗、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以臣所見寧州觀之,知一路皆然;以一路觀之,知天下皆然。誠不世之良法,願勿移於浮議而堅行之。"其辭蓋媚王安石。又貽以書頌,極其佞諛。

安石薦於神宗,驛召對。方慶州有夏寇,綰敷陳甚悉。帝問安石及呂惠卿,以不識對。帝曰:"安石,今之古人;惠卿,賢人也。"退見安石,欣然如素交。宰相陳昇之,馮京以綰練邊事,屬安石致齋,復使知寧州。綰聞之不樂,誦言:"急召我來,乃使還邪?"或問:"君今當作何官?"曰:"不失爲館職。""得無爲諫官乎?"曰:"正自當爾。"明日,果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罵從汝,好官須我爲之。"

尋同知諫院。獻所著《洪範建極錫福論》,帝曰:"《洪範》,天人、自然之大法,朕方欲舉而措諸天下,矯革衆敝。卿當堲淫朋比德之人,規以助朕。"綰頓首曰:"敢不力行所學,以奉聖訓。"明年,遷侍御史知雜事、判司農寺。

時常平、水利、免役、保甲之政,皆出司農,故安石藉綰以威衆。綰請先行免役於府界,次及諸道。利州路歲用錢九萬六千緡,而轉運使李瑜率三十萬,綰言:"均役本以裕民,今乃務聚斂,積寬餘,宜加重黜。"富弼在亳,不散青苗錢,綰請付吏究治。畿縣民訴助役,詔詢其便否兩行之,綰與曾布輒上還堂帖。中丞楊繪言未聞司農得繳奏者,不報。凡呂公著、謝景溫所置推直官、主簿,悉罷去之,而引蔡確、唐坰爲御史。

五年春,擢御史中丞。國朝故事,未有臺雜爲中丞者,帝特命之。又加龍圖閣待制。建言:"頃時御史罷免,猶除省府職司,蓋厥初選用既審,則議論雖不合,人材亦不可遺,願籍前後諫官、御史得罪者姓名,以次甄錄,使於進退間與凡僚稍異,則思竭盡矣。"

遼人來理邊地,屯兵境上,聲言將用師,於是兩河戒嚴,且令河北修城守之具。綰曰:"非徒無益,且大擾費。"帝從其言而止。又言:"遼妄爲地訟,意在窺我。去冬聚兵累月,逡巡自罷,其情僞可見。今當御之以堅強,則不渝二國之平,平則彼不我疑,而我得以遠慮。苟先之以畏屈,彼或將力爭,則大爲中國之恥。"帝覽疏嘉之。

安石去位,綰頗附呂惠卿。及安石復相,綰欲彌前跡,乃發惠卿置田華亭事,出知陳州。又論三司使章惇協濟其奸,出知湖州。初,惠卿弟和卿創手實法,綰曰:"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懷隱匿之慮,無所措手足矣。商賈通殖貨財,交易有無,不過服食、器用、米粟、絲麻、布帛之類,或春有之而夏以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錄,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以相告訐,畏怯者守死忍困而已。"詔罷其法。遷翰林學士,仍爲中丞。

綰慮安石去失勢,乃上言宜錄安石子及婿,仍賜第京師。帝以語安石,安石曰:"綰爲國司直,而爲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又薦彭汝礪爲御史,安石不悅,遽自劾失舉。帝謂綰操心頗僻,賦性奸回,論事薦人,不循分守,斥知虢州。逾歲,爲集賢院學士、知河陽,元豐中,以待制知荊南、陳、陝,徙永興軍,改青州。奏言歲大稔,鬥粟五七錢。帝知其佞,令提舉官酌市價以聞。進龍圖閣直學士、知鄧州。

無祐初,徙揚州。言者論其奸,改滁州,未去鄧而卒,年五十九。子洵仁、洵武。洵仁,大觀中爲尚書右丞。

洵武字子常,第進士,爲汝陽簿。紹聖中。哲宗召對,爲祕書省正字、校書郎、國史院編修官,撰《神宗史》,議論專右蔡卞,詆誣宣仁後尤切,史禍之作,其力居多。遷起居舍人。

徽宗初,改祕書少監,既而用蔡京薦,復史職,御史陳次升、陳師錫言:"洵武父綰在熙寧時以曲媚王安石,神宗數其邪僻奸回,今置洵武太史,豈能公心直筆,發揚神考之盛德,而不掩其父之惡乎?且其人材凡近,學問荒繆,不足以污此選。"不聽。遷起居郎。

時韓忠彥、曾布爲相,洵武因對言:"陛下乃先帝子,今相忠彥乃琦之子。先帝行新法以利民,琦嘗論其非,今忠彥爲相,更先帝之法,是忠彥能繼父志,陛下爲不能也。必欲繼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京出居外鎮,帝未有意複用也,洵武爲帝言:"陛下方紹述先志,羣臣無助者。"乃作《愛莫助之圖》以獻。其圖如《史記》年表,列旁行七重,別爲左右,左曰元豐,右曰元祐,自宰相、執政、侍從、臺諫、郎官、館閣、學校各爲一重。左序助紹述者,執政中唯溫益一人,餘不過三四,若趙挺之、範致虛、王能甫、錢遹之屬而已。右序舉朝輔相、公卿、百執事鹹在,以百數。帝出示曾布,而揭去左方一姓名。布請之,帝曰:"蔡京也。洵武謂非相此人不可,以與卿不同,故去之。"布曰洵武既與臣所見異,臣安敢豫議?"明日改付溫益,益欣然奉行,請籍異論者,於是決意相京。進洵武中書舍人、給事中兼侍講,修撰《哲宗實錄》,遷吏部侍郎。

洵武疏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臺、寺、監之職,而以寄祿階易空名矣。今在選七階,自兩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帶知安州雲夢縣而爲河東干當公事者,有河中司錄參軍而監楚州鹽場者,有瀛州軍事推官、知大名府元城縣充濮州教授者,殽亂紛錯,莫甚於此。謂宜造爲新名,因而制錄。"詔悉更之。遷刑部尚書,又請初出官人兼用刑法試,俾知爲吏之方。崇寧三年,拜尚書右丞,轉左丞、中書侍郎。

妖人張懷素獄興,其黨有與洵武連昏者,坐出知隨州。提舉明道宮,復端明殿學士,知亳州、河南府,召爲中太一宮使,連進觀文殿學士,爲大名尹。政和中,夏祭,入侍祠。以佑神觀使兼侍讀留修國史,改保大軍節度使。未幾,知樞密院。

五谿蠻擾邊,即仿陝西弓箭手製,募邊民習知溪洞險易者,置所司教以戰陣,勸以耕牧,得勝兵幾萬人以鎮撫之。遷特進,拜少保,封莘國公,恩典如宰相。宣和元年,薨,年六十五,贈太傅,諡曰文簡。

鄧氏自綰以來,世濟其奸,而洵武阿二蔡尤力。京之敗亂天下,禍源自洵武起焉。

李定,字資深,揚州人。少受學於王安石。登進士第,爲定遠尉、秀州判官。熙寧二年,孫覺薦之,召至京師,謁諫官李常,常問曰:"君從南方來,民謂青苗法何如?"定曰:"民便之,無不喜者。"常曰:"舉朝方共爭是事,君勿爲此言。"定即往白安石,且曰:"定但知據實以言,不知京師乃不許。"安石大喜,謂曰:"君且得見,盍爲上道之。"立薦對。神宗問青苗事,其對如曩言,於是諸言新法不便者,帝皆不聽。命定知諫院,宰相言前無選人除諫官之比,遂拜太子中允、監察御史裏行。知制誥宋敏求、蘇頌、李大臨封還制書,皆罷去。

御史陳薦疏:"定頃爲涇縣主簿,聞庶母仇氏死,匿不爲服。"詔下江東、淮、浙轉運使問狀,奏雲:"定嘗以父年老,求歸侍養,不雲持所生母服。"定自辯言,實不知爲仇所生,故疑不敢服,而以侍養解官。曾公亮謂定當追行服,安石力主之,改爲崇政殿說書。御史林旦、薛昌朝言,不宜以不孝之人居勸講之地,並論安石,章六七上,安石又白罷兩人,定亦不自安,蘄解職,以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吏房、直舍人院同判太常寺。八年,加集賢殿修撰、知明州。

元豐初,召拜寶文閣待制、同知諫院,進知制誥,爲御史中丞。劾蘇軾《湖州謝上表》,擿其語以爲侮慢。因論軾自熙寧以來,作爲文章,怨謗君父,交通戚里。逮赴臺獄窮治,當會赦,論不已,竄之黃州。方定自鞫軾獄,勢不可回。一日,於崇政殿門外語同列曰:"蘇軾乃奇才也。"俱不敢對。

請復六案糾察之職,並諸路監司皆得鉤考,從之。彗出東方,求直言,太史謂有兵變,帝命宦者視衛士飲食。定言一飯不足市恩,適起小人之心,乃止。或議廢明堂祀,帝以訪定。定曰:"三歲一郊或明堂,祖宗以來,未之有改。誰爲此言,願治其妄。"帝曰:"聽卿言足矣。"遷翰林學士。坐論府界養馬事失實,罷知河陽,留守南京,召爲戶部侍郎。哲宗立,以龍圖閣學士知青州,移江寧府。言者爭暴其前過,又謫居滁州。元祐二年,卒。

定於宗族有恩,分財振贍,家無餘貲。得任子,先及兄息。死之日,諸子皆布衣。徒以附王安石驟得美官,又陷蘇軾於罪,是以公論惡之,而不孝之名遂著。

舒亶,字信道,明州慈溪人。試禮部第一,調臨海尉。民使酒詈逐後母,至亶前,命執之,不服,即自起斬之,投劾去。王安石當國,聞而異之,御史張商英亦稱其材,用爲審官院主簿。使熙河括田,有績,遷奉禮郎。鄭俠既貶,覆被逮,亶承命往捕,遇諸陳。搜俠篋,得所錄名臣諫草,有言新法事及親朋書尺,悉按姓名治之,竄俠嶺南,馮京、王安國諸人皆得罪。擢亶太子中允、提舉兩浙常平。

元豐初,權監察御史裏行。太學官受賂,事聞,亶奉詔驗治,凡辭語微及者,輒株連考竟,以多爲功。加集賢校理。同李定劾蘇軾作爲歌詩議訕時事。亶又言:"王詵輩公爲朋比,如盛僑、周邠固不足論,若司馬光、張方平、範鎮、陳襄、劉摯,皆略能誦說先王之言,而所懷如此,可置而不誅乎?"帝覺其言爲過,但貶軾、詵,而光等罰金。

未幾,同修起居注,改知諫院。張商英爲中書檢正,遺亶手帖,示以子婿所爲文。亶具以白,雲商英爲宰屬而幹請言路,坐責監江陵稅。始,亶以商英薦得用;及是,反陷之。進知雜御史、判司農寺,超拜給事中、權直學士院。逾月,爲御史中丞。舉劾多私,氣焰薰灼,見者側目,獨憚王安禮。

亶在翰林,受廚錢越法,三省以聞,事下大理。初,亶言尚書省凡奏鈔法當置籍,錄其事目。今違法不錄,既案奏,乃謾以發放歷爲錄目之籍,亶以爲大臣欺罔。而尚書省取臺中受事籍驗之,亦無錄目,亶遽雜他文書送省,於是執政復發其欺。大理鞫廚錢事,謂亶爲誤。法官吳外厚駁之,御史楊畏言亶所受文籍具在,無不承之理。帝曰:"亶自盜爲贓,情輕而法重;詐爲錄目,情重而法輕。身爲執法,而詐妄若是,安可置也!"命追兩秩勒停。亶比歲起獄,好以疑似排抵士大夫,雖坐微罪廢斥,然遠近稱快。十餘年,始復通直郎。

崇寧初,知南康軍。辰溪蠻叛,蔡京使知荊南,以開邊功,由直龍圖閣進待制,明年,卒,贈直學士。

蹇周輔,字磻翁,成都雙流人。少與範鎮、何郯爲布衣交。年未冠,試大廷,不第。鎮、郯既貴達,周輔始特奏名,再舉進士,知宜賓、石門二縣,通判安肅軍,爲御史臺推直官。善於訊鞫,鉤索微隱,皆用智得情。嘗有詔獄,事連掖庭掌寶侍史,它司累月不能決,乃命周輔。度不可追逮,奏請以要辭示主者詰服之,時以爲知體。及治李逢獄竟,臺臣雜治無異辭,神宗稱其能,擢開封府推官,出爲淮南轉運副使。盜廖恩聚黨閩中,多害兵吏,改使福建,護諸將以討之,恩遂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