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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作文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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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他們的心田只能耕種一次,一次之後,寧願荒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作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的一個朋友非常嗜好讀三國。當我想了解曹操的事情時,我跑去問他,我說,告訴我三國裏曹操最愛的人是誰?

真的,不騙你,我這樣問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問“曹操最愛的女人是誰”,我以爲他也會這麼理解。是的,正常人的邏輯是這樣,但是他告訴我曹操最愛的人是典韋。

真是個讓人意外的答案!在我沒有來得及把嘴巴合上的時候,他彷彿已經明白我的另一層意思。他說,如果說曹操還曾經有過心儀而沒得到手的女人,那應該就是袁紹的兒媳甄氏。不過,三國是個男人的世界,女人根本無足輕重。

那麼,我就可以理解,爲什麼《詩經》裏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在曹操的《短歌行》裏成了對賢才的思慕。

三國亂世,那是陽光灼烈的世界,每個人都擁有沙漠裏尋找水源生存般的決絕和義無反顧,那個時代沒有空地讓女人的碧草春心孜孜蔓延。

最早在《詩經》裏,有一個多情的女人在城闕等候着情人。她望眼欲穿,就是不見情人的蹤影。她着急地來回走動,不但埋怨情人不赴約會,而且埋怨他連音信也不曾傳遞。

她唱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你衣服純青的士子啊,你的身影深深縈繞在我心間。雖然我不能去找你,你爲什麼不主動給我音信呢?你佩玉純青的士子呀,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雖然我不能去找你,你爲什麼就不來看我?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守候在城樓上,我一天不見你,就像過了三個月那麼漫長。

後來在《短歌行》裏,曹操也在憂慮,他高唱着——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望。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沒錯,他是在憂愁,甚至以他敏感高貴的心智,他已經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人生的苦短和無常。人生短暫得就像清晨的露珠一樣,經不起日光照耀。

我們生命的曲線如此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可是,有時候會發現我們身邊的事物:一樹唐朝的花、一座宋朝的樓、一口明朝的鐘、一把清朝的椅子、一罈酒,只是五十年前埋下去的酒,如果它們願意,都可以獲得比我們更久遠的存在。站在城市的廣場中間,看見日頭緩緩落下,來來去去的人消失了,那扇門關閉了,我們又像根本沒有存在過似的。

然而曹操是個絕對積極的人,他本身就像赤壁大火一樣興興頭頭。感慨歸感慨,他卻絕不是爲了傷春悲秋而活着的人,接着,這個男人就在《短歌行》裏毫不掩飾地表示了自己求賢若渴、以期建功立業的萬丈雄心。他說——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這裏的“青青子衿”二句直用《子衿》的原句,一字不變,意喻卻變得深遠,連境界也由最初的男女之愛變得廣袤高遠。

不得不承認曹操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在這裏引用這首詩,並且強調自己一直低低地吟誦它,除了在政治上有明確的用意,在藝術上也有其非常高妙的地方。這個人能以文才籠絡“建安七子”,當然不容小覷。

他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固然是直接比喻了心裏對“賢才”的思念,更值得注意的是他所省掉的兩句話:“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他用一種委婉含蓄的方法來提醒那些“賢才”:我縱然求賢若渴,然而事實上天下之大,我不可能一個一個地去找你們;就算我沒有去找你們,你們爲什麼不主動來投奔我呢?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天上的明月常在運行,我的求賢之思何時可以實現?缺少賢才的憂慮常常會讓我憂傷,像流年一樣不可斷絕。下面他還用了《詩經·小雅·鹿鳴》中描寫賓主歡宴的句子:“呦呦鹿鳴,食野之萍。”曹操用這些古詩句,成功地表達自己對賢才的渴求。詩句語氣婉轉,情味深細,闡釋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需要,達到他原來頒佈的《求賢令》之類政治文件所不能達到的效果。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後來的後來,我們一直引用他的話,表達我們對情人的思念和忠貞。然而當時的曹操,他的“但爲君故”,爲的是天下數之不盡的賢才;他的沉吟,亦是在思考如何招攬賢才,完成自己的宏圖霸業。雖然都是在低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雖然都會感覺到“憂從中來,不可斷絕”,然而,雄才大略的曹操是絕不會像《詩經》裏的鄭國女子一樣幽怨的。

即使和當時的絕色美人甄宓失之交臂,在情場上被兒子曹丕撬了牆角,他也能夠迅速調整好心態,像任何一個不爲女色所誤的賢明君主一樣,全心投入到自己的霸業當中去。

傳說曹植也曾向曹操請求娶甄氏,曹操卻幫曹丕迎娶了她,錯點鴛鴦使二人抱恨終天。甄氏死後,曹植入覲,曹丕看到他,有了點兒悔意,把甄氏的金縷玉帶枕賜給了他。曹植行至洛水,恍惚如見甄氏,遂寫下了《洛神賦》。

曹植的《洛神賦》是中國文學史上的名篇,和宋玉的《神女賦》一起樹立了一種女性美的終極典範,在中國傳統文學中影響極大。千百年來,我們對女性的審美取向,就沒有脫離過二賦的範圍,這故事就是李商隱詩中說到的“宓妃留枕魏王才”。然而,甄宓和曹子建之間註定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場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

“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一斗。”謝靈運如是說。然而這個被謝公極口稱讚的男人,卻用他滿腹的才華,畢生的思念,爲一個不可能屬於他的女人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名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爲君故,沉吟至今……”曹植像他的父親一樣沉吟,卻永遠不會成爲他哥哥那樣陰鷙的男人。有些人,他們的心田只能耕種一次,一次之後,寧願荒蕪。後來的人,只能眼睜睜看它荒蕪、死去。

何必可惜?曇花一現的驚豔,只要出現一次已經足夠。荒蕪的本身就是一種保留。因爲靜默,你永遠不會了解它蘊藏了怎樣深沉如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