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上的芍藥花

母親的幔帳，最開端繡的是芍藥花，並且不只一朵，有十幾朵。它們姿態各異，顏色也深淺不一。這些深粉、水粉、玫瑰粉的花朵們，在白斜紋布上面盛開着或正準備盛開。花朵加上那些必需的葉子，鋪滿了那塊面積，可以說它們毫不費力地形成了一個芍藥園。
　　這個芍藥園對應的是母親的少年時代。
　　但母親的少年時代是一個時空概念，除了芍藥花還有大量的存在，多大的芍藥園能將母親的整個生活充滿？如果我一定要再現或重組母親的少年時光，填補芍藥花之外的空白就是必需的。十九歲之前的母親，離我是多麼的遙遠，即便可以隨意虛構，也找不到搭建她的詞語，找不到材料鋪就通向那裏的道路。
　　實際上，母親生前曾致力於在我們——她的孩子面前壘建她過去的時光。她熱衷於這種勞動的原因是她發現我們的少年時代也就是她的現在，與她過去的生活內容完全不同。差異給了她講述的激情。她用故事的體裁，口語講述的形式，把她少年生活中最難忘的事情，一塊一塊地在我們的眼前拼貼了起來。母親組接故事的手法在今天看來有點後現代的意識。她是大塊的無序拼接，拋棄了線性結構。母親的激情講述迴盪在我們頭頂的時候，我還十分幼小，又因迷戀手裏正玩的遊戲而沒有注意聽。我發現，一些並不見得重要的隻言片語意外地停泊在了我的記憶之河的岸邊，而那些大塊的故事則如刮掉了幾個鱗片的大魚，順着水流漂走了。現在，那些鱗片，那些片言隻語，也已被時光曬乾，抽縮成了一個又一個孤立的詞語。
　　“天空不留痕，但我已飛過”（泰戈爾《草葉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芍藥園”，無論輝煌或平凡！離巢的乳燕癡戀於世界的五彩，卻永遠只能在記憶中追尋“時光的鱗片”，永遠只會對母親喟嘆“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生活永遠是真理的搖籃，每個人在這個世界裏迷惘着也清醒着！讓我們讀懂母愛，珍惜母愛，永遠不要和母親“時空遙遠”，讓我們爲偉大的母親而驕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