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河的女人

　　因爲心疼所愛的男人，女人便選擇了一種如水般的溫柔，呵護她的男人。
　　他成爲單身父親的時候，女兒剛7歲。腫瘤醫院送走了那個善良女人之後，女兒的小手抓了他一整天。從此，他開始嬌慣女兒。女人說，“我也是因爲他的那個樣子喜歡上他的……那天，他帶着女兒去春遊，他牽着她的手並排走，很稱職的一個慈父。”他們的愛情是在那之後不久開始的。“你知道嗎？你做父親的樣子比做情人還要好，溫厚極了。”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情話。
　　已經13歲的女孩，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家。他爲三個人見面準備的晚飯，在廚房裏擺了3天之後倒掉了，女兒翻出母親的一張照片，放大，擺在他預定的新房裏……
　　他們只好重新坐回以前約會時常去的那家茶館裏。
　　她是獨生女兒，家庭很傳統，年老的父母用擔心的眼光猜測着她的初戀。他去過她家。她父親獨自坐了一夜之後才說話：“挺沉穩的，年紀大，就大了吧……”她聽見父親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第二天帶她去買了戒指，婚禮定在開春後的第一個星期天。
　　現在，他坐在茶館的椅子上，低着頭，無話。她靠近他，蹲在身邊，很近地看着他的臉。男人的眼睛佈滿紅絲，那是從女兒那裏得到的敗績。她覺得什麼東西被打翻了，心慢慢地溶化成甜蜜的太妃糖軟得沒有力氣怨恨。
　　她知道，來年的婚禮不會有了，因爲一個倔強的小女孩。
　　第二年春天，女兒和同學去春遊，汽車翻在高速公路上。女孩躺在父親面前的遺體完好無損。他呆坐在醫院搶救室外的椅子上，兩手扶着膝蓋，低着頭，一縷頭髮擋在眼前。她第一時間趕去，走廊裏沒人，燈壞了，光線很暗。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因爲無望，手上有種可以扣進她肌膚的氣力。她把他的頭緊緊攬在懷裏，用兩條胳膊護着……
　　一個不能談論愛情的故事，卻始終被愛情攙扶着，直到愛情過早地煎熬成了親情。
　　他們最終沒有結婚，因爲他在失去女兒之後忽然間老了，再沒了做丈夫的激情。但她卻瞞着老父老母說是登了記，然後堂而皇之地搬進了他的家，不是因爲沒有了倔強的女孩兒，而是因爲她愛着的男人正沒人心疼呢！
　　女人開始洗涮、做飯，張羅着生活，預想中的爛漫似乎已經淹沒在了實現的日子中。
　　女人在閒下來的時候想想就笑了：“我以爲找到了一座山，沒想到自己先變成了一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