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花開抒情散文

呀，臘梅花開了！

這是不經意間的事。一團一團的明黃，終於守不住寂寞，一下子跳出來，映亮了這個寒冷的冬。有愛美的女子，掐一朵，戴在發間，人也跟着鮮亮起來。

記憶裏，也有一樹臘梅，種在一個女子的家門前。女子叫娟子，十五六歲，水蔥樣的人兒。也愛美。但在那時，寒冬臘月裏，有什麼可裝扮的呢——鄉下窮人家的女子，別說買花戴、買胭脂搽了，連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拿不出手，只有撿別人剩下的穿。好在還有門前的臘梅花開。寒風裏，它們揚起一張張小臉，嬌羞地笑，似纔出浴的少女，少了濃妝淡抹，卻又更有質樸味，惹人愛憐。娟子別一朵在發間，穿一身紅棉襖，圍着黃圍巾，在村子裏走一圈，就會引來村人們停下腳步，癡看。冬季裏不是灰就是白，卻終是跳出另一種耀目的色彩來。

娟子還有個哥哥，到了成家的年齡，卻因爲家窮，媒人不肯上門。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娟子那時也不小了，很懂事：輟了學，南下打工去了；掙來的錢，一分也捨不得花，全寄回家，留給哥哥討媳婦。那一年，臘梅花開得正盛，娟子的哥哥結婚了。娟子沒趕回來，依舊在遙遠的南方打工，心裏卻有一樹臘梅花開，纏着長長久久的香。

後來，村子裏傳言，說娟子在外面找了個對象，是四川的。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反正說的人一臉遺憾，還外加一長聲嘆息：怎麼就找了個外地的呢？

娟子的`家人疑疑惑惑，也七上八下起來。一通又一通的電報，催逼着娟子回來。不久，娟子就出嫁了。男人是鄰村的一個光棍，比娟子大好幾歲，長相一般。聽村裏人說，新婚之夜，娟子一個人坐在新牀上，哭了整整一宿。但這也僅僅是聽說而已。

這以後，我離開家鄉，在外求學、工作，有關娟子的種種，漸成一片模糊。在家鄉，日子平常而普通着，嫁出去的女兒，就是一盆潑出去的水，很少會有人再把娟子拿出來當話題。偶爾提及，也僅是三言兩語遮掩過去。

前些日子，我回了趟老家，和母親坐在一處閒聊。偶然問起娟子，母親就嘆一口氣，說，她算是熬出來了，種了好多好多的臘梅，還往城裏賣呢。於是就欣慰了。這樣的女子，是不會被凡塵所淹沒的，是花，總會有綻開的一天。

我的眼前，恍惚之中，有臘梅花開，一樹一樹的明黃，一襲一襲的清香，堆滿了天。天空下，一女子穿着紅棉襖，圍着黃圍巾，在花下穿行。她的眼裏，閃出明媚的好。

生活中，這樣那樣不如意的事，太多。我們預測不了，也阻止不了，但只要我們心中懷着美好，日子總會好起來的。這個冬天，我折一枝臘梅回家，插在瓶子裏，放水養着。我相信：臘梅終究會開，且香氣襲人，到那時，春天就不會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