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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且聽風吟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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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一襲晚風從半掩的窗扉翩然而入,嫋嫋婷婷,散落在藕荷色落地帷幔前,疏疏淺淺的身子停擱搖曳,忽而,調皮地掀起簾帳一角,姍姍而望,那睡夢中的女子脣畔掛着隱隱的笑意,許是憶起了愛戀中的甜蜜約會,幸福自然流露。

九月且聽風吟的散文隨筆

晚風調皮,癡纏地吻着那裸露在外的光潔腳踝,細膩溫柔,直待睡意闌珊的女子不自覺地嚶嚀了一聲,縮回腳丫。這才留戀不捨地轉身隱去,輕飄飄來,輕飄飄去,只餘那帷幔間的絲絛羽穗寂靜搖擺,印證着方纔的一場過往。

入秋了,天涼,小心夜風寒氣。暖暖的問候適時鋪散開來。像秋日陽光融融的火候,不溫不火,不驕不躁。此時的萬物,明淨清朗,擡頭直視,再無需透過層層太陽傘,遮陽鏡的束縛,恢復萬物原始的本真,感官直面,不再逶迤。

推開窗,微風徐來,那是屬於九月之風的姿態,積攢了春夏兩季的芳華,匯聚了三分之二年歲精華的深釀,清而不洌,涼而不烈。縱然微風凌亂了耳鬢的碎髮,卻依舊不改內心的歡愉,喜歡這樣的九月,發自肺腑的情懷,沒有理由。

九月的雲,帶着秋高氣爽的幾分俊逸,得天獨厚的飄然。這是任何時節所沒有的饋贈,碧海蒼穹,湛藍與潔白相擁,純淨,透澈。

悉心追隨雲朵的每一絲韻腳,好似隔空拋灑而降的團團棉花糖,難麼近在咫尺,好似一縷不經意間的呼吸都能擾亂它們降落的軌跡,微微閉上雙眼,鼻尖輕嗅,感覺那一份柔軟正好降臨眼前,依稀彌散着棉花糖的清香。這樣的悠然,也着實沒有辜負我四十五度角長久仰望的姿態。

一場秋雨過後,那株高大粗壯的松樹又細細密密地落了一地針葉,沾染着雨水的浸透,根根分明,層層疊疊。雖不清楚它的學名是否正如我所言的針葉鬆,但那遍地密集的針葉卻毋庸置疑。印象中,它總是在掉落,不急不緩地,疏疏落落地,從薄薄的一抹累積疊加爲厚厚的一層,透過林蔭的間隙,光影晃動間像極了鋪灑一地的根根銀針。

日日途經那道旁轉角,看着它四季常青參天偉岸之餘的隕落更替。多少個日子,我踩着高跟鞋,或是帆布鞋,平底鞋施施然地走過,那一地銀針,時而安詳靜謐地平鋪在與我一般過往者的腳下,時而被清掃堆積在道旁,顏色由赤轉淺,等待最後的清理,我時常在琢磨它是否有如銀針般堅毅硬朗,亦或是骨子裏的柔韌可尋?

這樣的天氣,透着暑氣燥熱焦灼過後久違的愜意。思緒容易放的緩慢,衍生諸多懷念。沒有來由的,也許是一陣捲簾疏風過後,也許是一抹繞鼻花香芬芳片刻,也或許只是某一刻靜下來的時光間隙,不偏不倚地,流淌出些許舊時光裏的點點始末,讓揹走青春的我們得以再次追憶,緬懷。

那一年的九月,父親陪着我揹着行囊踏入了大學的校門。年少的青澀,迷茫在父親滿心的鼓舞下開始踏上新的征程。從最早的學生會,記者團競選,到後來的院系獨當一面,組織部遊刃有餘,校報編輯,豆腐塊發表,點點滴滴交織成我大學時光的主旋律,還有那純真懵懂的校園戀愛。現如今,青澀懵懂不再,更多的是知性內斂,一步步走向成熟。

淡淡的秋風輕掃,掠過水麪,閃耀起波光瀲灩的漣漪。池塘內的睡蓮敗下枝頭,委身醞釀出顆顆蓮蓬,粒粒蓮子。雖苦猶香,意韻悠長。這一季的桂花還隱在春閨深處,尚未等到深秋情郎的召喚,絲毫沒有展露嬌顏的意思。

率先奏響秋之交響的,當屬那一排排蓬勃傾瀉的欒樹,一叢叢鵝黃嫩蕊高掛枝頭,攢聚成團,放眼望去,竟比那深秋時節星羅密佈的桂花還多出幾分金黃與絢爛。簌簌而下是常態,起風的時候,更是一場恢弘的飛花瓣雨,灑落在青石小徑的道沿上,草坪間,偶爾幾朵恣意的小花溜進衣領間,飄蕩於髮絲之上,就連樹下停放着的車輛也時常蒙幸一場場花事,遍染幾抹柔和的馨香。

遍地的金黃,隨風飄散,起起落落,記憶反轉,好似那一抹櫻花祭雨的愁殤,震撼心魄。伸手,一朵輕盈隨即飄落掌心,通體鵝黃,呈倒鍾鈴式,不曾想那細小的花蕊四周竟然有一圈赤色的嫣紅,若非此般親近,又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如此驚豔的一瞥,慨嘆萬物之奇,生命之璀璨!

孩童之時曾經隨姥爺採集過一種刺槐的花序,曬乾了可入藥,每年的這個時候,漫山遍野,暗香浮動,縷縷迴盪着童年與姥爺的歡暢時光。此刻,滿目欒花暗香縈繞,但記憶裏的人兒卻早已物是人非,陰陽兩隔的悵惘在九月迷離的光影中被無限放大,拉長。遊走在季節裏,總是莫名地帶着愁緒。

說不清那種極致的渴望源自何方,那抹大自然的原始裸色,燦爛金黃,沒有孤寂,一路追溯,從孕育希望的春眉翹首到秋葉婆娑的九月時分,看煙紗似的風雲給遍野的果實鍍上鮮亮色澤,或紅或黃,嬌顏百態,笑容自深厚的黃土地繾綣而出,攀上農人的眼角眉梢,刻畫下知足安樂的紋路。

那牆角斜倚的老漢吧嗒吧嗒地抽着旱菸,身後的炊煙裊裊升起,霞光下黝黑泛紅的臉頰微眯着眼,嘴裏哼哼着收音機裏的老花戲,過會兒,又側耳聽聽門前碩果累累的柿子樹上那隻歡快的鳥雀,嘰嘰喳喳地唱了什麼。

陽臺上那株絲瓜的藤蔓好似又增長了幾許,沿着鐵絲架亭亭曼曼地纏繞向前,我每每晾衣服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地避開,生怕妨礙了它的生長。不經意間,它居然不吭不響地佔據了我晾衣架的半壁江山。還記得它剛從隔壁陽臺翹首延伸過來的情景,羞羞怯怯,柔柔嫩嫩地吐着新葉,經陽光雨露滋養,此刻早已枝葉繁茂,還結出一個半寸來長的小絲瓜,給空曠的陽臺增添了一叢惹眼的綠意。

因着它的緣故,時常在陽臺兀自守候着,看它枝蔓蜿蜒纏繞的角度,有時細細地拍了照片賞玩,總是忍不住想要去撫摸那顆嬌小的果實,又總是在即將觸手的剎那於心不忍。你總說,等過完這個九月,就可以摘下來炒菜了。可內心終究還是不忍,我日日瞅着,瞧着,就連藤蔓上新開了第幾朵小花都瞭然於胸,久了,彷彿在觀摩一件藝術品,跳脫了植物原有的本性,竟橫生了幾許依戀,日日守護,相偎相依。

我又一次在午後的秋陽下看見那對不知名的老夫婦,不緊不慢地踱着步子,滿頭銀髮的老太太佝僂着身子,亦步亦趨地跟着,喚着老頭子,喃喃地敘說着家常。旁邊的`老漢噔噔地拄着柺杖,走幾步,或許覺的老伴的聲音嗡嗡地遠了,聽不清了,轉身,復又顫顫地走幾步,拉着老伴的手,湊近身子,老婆子啊,你說什麼,我聽着呢。

時常感懷這樣的畫面,看着他們攜手在陽光裏漸行漸遠的身姿,雖不夠壯碩,不夠偉岸,卻那麼的美好,有着令人生羨的暖意。都說37度的女人是愛情中的典範,介於張揚和冷酷、感性和理性之間,宜室宜家。那麼,婚姻呢?發芽,開花,結果,歷經春的成長,夏的火熱,然後成就秋的淡定,最終沉澱爲那執手一握,相扶相攜的怡然。愛情若到了37度,可敬,而婚姻,則需要一生的珍愛守候。

男人病了,因秋風換季所感,腸胃不適,連喝了幾日白粥,實在不願下嚥。女人慌了,焦慮之餘想到了少年時期母親爲自己調理腸胃時所做的麪糊糊,一通電話求助,母親細細地說了如何和麪,如何打蛋,水溫,火候,事無鉅細。女人依樣熬了清湯,打了蛋液,撒了蔥末,加了西紅柿,青菜,糯糯地煮了一小鍋,男人居然多了幾分胃口,漸漸地好了起來。欣喜。感慨。原來生命裏,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放下年少的所有驕傲與任性,摒去浮躁,靜心爲他人調一碗素面湯羹,只求安好。

夏青說,她喜歡那種迎風跋涉的快意,在她眼裏,千里跋涉終抵不過那種酣暢淋漓的迎風呼嘯,她註定是與大山結緣的女子,眉宇間的溫婉淺笑掩不去骨子裏的堅毅硬朗。華山之巔,我折服了她所謂的信念

我並非如她一般的追風女子,只是習慣了在這秋風淡掃的午後行走罷了。在太多人眼中,我的喜怒哀樂過多地充滿了悲愴與蕭瑟,總之不夠明快。就連文字也是,總免不了牽扯着絲縷愁緒,中國式的大團圓更是要不得,脫離了生離死別的凡塵糾葛,終究來的不夠現實。

就像此刻,徒手接過一片風霜漸染的楓葉,淺顯交錯的脈絡涇渭分明,散發着秋的禪意,冥冥中講述着那些遊蕩在風裏的故事。

我喜歡這種味道。有點塵土氣,有點斑駁,有點迷離,還有點傷感,亦有點醉人。悲愴之餘透着一抹淡掃蛾眉的凜然,九月秋天的氣韻。

院落石桌旁休閒的老太太們又顧自地嘮起了家常,有一搭沒一搭地晃悠着那本已過季的蒲扇,沐風走過她們的身旁,聽見趣聞,我笑了。走的急了,藉着風聲,聽見她們樂呵地笑了。

九月,聽風的故事。那些綽別在季節罹難裏的依稀過往,將回憶一一拋灑,心緒放空。且聽風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