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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些無意義之事,怎麼消磨這漫漫浮生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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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愛李白的一篇短賦,常在無聊時高聲吟誦,篇名爲《春夜宴桃李園序》。這篇賦是說,春光爛漫,最宜邀好友,賞景色,痛飲酒,高歌聲,因爲浮生若夢,轉瞬即逝,所以要抓緊時間享樂。其實我們也知道,李白雖然這麼寫,但是他這個人並沒有多麼縱情歡樂。仗劍去國後,一生飄蕩,雖有歡樂處,但悲苦處也多。 人生便是如此,如夢似幻,無所依存,唯有抓緊一件東西,日夜不掇,藉以消磨浮生歲月。李白好酒、好擊劍、好訪道尋仙、好寫詩。我不好酒,不好擊劍,更不好訪道尋仙,唯好在斗室內,寫些文章,寫些小說。

不做些無意義之事,怎麼消磨這漫漫浮生散文隨筆

大體上每個人都是如此,有一兩件心愛的事情,不當做正經事做,只當做消閒事玩,卻又將心力投入十之八九,玩事竟比正事還要認真,寫小說就頂是這樣的一件事。

我寫小說概已許多年,少時就好此道了,常常爲思索故事情節,深夜不寐,上課也思緒飄飛。久了,心中一癢,便在紙上塗抹起來。不過寫得都很幼稚,不能見人,便鎖在抽屜裏,現在仍在,只是不敢再去翻看了。

年紀再長几歲,更是如癲似狂起來,那時課業很多,常是匆匆將課業做完,便去寫小說了,寢室斷電後,就在臺燈下寫,一夜仍可以寫一兩千字。寫好後,亦是封存起來,不敢給別人看,也不想給別人看。

正經寫小說是在大學後期,因爲課業不多,時間漫漫,難以消磨,寫小說便是極好的消磨時間的事情了。當然那時也有點私心,想着以後在寫作上走出一條路,可以不用去從事那些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不過現在看來,那時的想法實在是過於幼稚。寫作的路並不好走,所幸自己也磕磕碰碰地走了過來,一直到這本短篇小說集成書。

這本小說集的書名是取自沈從文的小說《雨後》,原句是“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編輯將明白二字改爲知道二字,差別並不大。當時編輯告訴我這本書的名字就定這個時,我恰好看完沈從文的《湘行散記》,這是我重看這本書了。於是不禁覺得冥冥之中有種註定。看過我小說的`人,便知道我頗爲喜歡沈從文,小說也很受他的影響,所以這次的書名能從他的文章裏摘取出來,覺得很是一種緣份,也是一種呼應。

我小說裏,有我故鄉風物,有鄉里人情,有在異域他鄉的所見所聞,亦有自己的吉光片羽似的體驗。有寫塵世中男女的情事,有寫在歲月中沉澱下來的塵埃,亦有寫一些散散淡淡的生活感想。皆不過是借現實中的一絲影子,抒心中之一縷幽情。至於別物,大概不可聞,也不可及了。

我只願在我的小說裏寫些善意的溫暖的東西,寫些在時間的衝礪下,仍然沒有改變的東西。我非是不知世界的黑暗殘酷,只是越是在這樣的世界,我越是想寫和黑暗殘酷相對的東西。不是隻有痛苦的,針針見血的文字才能揭示這個世界的意義,相反的文字也可以。

在這篇短序裏,我並不想多談小說,小說實在是個很深奧的話題,談也談不太清楚,唯有埋頭去看,去寫。

我自覺得我是有點癡癖的,張宗子說人無癖不可與交,我不知道這話的正確與否,對於人際交往,我確沒什麼經驗,但咂摸這句話還是能咂摸出一點味道。張宗子之癖,在於於人生困頓處,尚還抱着一種癡念,於是徒生悵惘。我之癖好,在於落拓處,還有一種執念,於是鬱郁成結,只有鍾情於他物,方能一澆胸中之塊壘。如此一說,又說回小說了。且打住罷。

這本書歷時一年,在以前小說的基礎上增補了好幾篇新的小說,大概都是諸君還沒見過的。希望諸君在拿到這本書時,我能有一種感應,知道有人在看了,那麼我將感激這份緣分,我們雖然從未見面,但是通過文字,我們連接在一起,這是多麼奇妙的一種機遇啊,世界上這麼多人,就只有我們在看相同的書,也許這種連接只有幾個晝夜,但是於我而言已經足夠。來這世界一趟,認識了你們真好。

感謝這本書的編輯,感謝所有爲這本書付出的人,謝謝!

最後我想以我愛的詞人項蓮生在《憶雲詞》丙稿自序中的一句話來做結這篇短序,那便是“不爲無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這句話是我的人生座右銘,意思是假如不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怎麼消磨這漫漫的浮生呢?這句話初看之下是消極的,但是再看,卻能從消極中找到一種堅持,這個世界很多時候不允許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允許人去做無益的事情,這時就只有決絕地拋棄這個世界的規則,去“墮落”到不受世界規則的束縛,於是“自暴自棄”地去做無益的事情了,而文學本來就是無益的,本來就是用來消磨時間的。

項蓮生,富貴子也,然而鍾情於詞,不事生產,中年落魄無極,三十九歲隕歿。短短一生,猶如光華剎那。如有機會,我真想問他如此一生,後悔麼?但我想,他大概會搖搖頭,然後就兀自地去喝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