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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愛你的父母寫封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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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一把搶過母親手中的信,說:“不許看,每看一次就哭,你看你這段時間哭了多少次,有什麼好哭的,孩子過不了多久會回來的了,年初三會到……”這一說母親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放聲大哭起來。

疼愛你的父母寫封信散文

母親抓在手中的信還是我在十一歲時寫的。那時我遠在異地讀書,少有回家。一向寡言的母親不善表達,送我去學校的車上一再嘮叨,苦苦相求說,到了學校,記得要多寫字多看書,最好多寫些信回來,不然,學的幾個字都還給了老師。

當時心裏一陣酸楚,但還是暗自好笑,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寫信?但是母親既然如此要求,定有她的理由。所以那一年下來我還真寫了不少信。只是後來慢慢變得懈怠,信也由當初的工工整整發展到“鬼畫桃符”,亂哄哄的字瞅得父母雙眼發花,恐怕叫那些字的親孃過來也難以相認。

如今我還想象得到母親無數次靠在沙發上,把我少年時代的信件一封封撿出來,如同擺龍門陣似的一件件盯着瞧,心裏默想着要一下看完,又不敢,是那麼愛惜,視它們爲真實的我。事實上母親更多的是把這些信件當成自己的親密朋友。閒暇下來看着那些信,好似手持水瓢,把我過去的一切一點點舀了出來,貼心的文字那時恰如浩浩蕩蕩的春風,觸手可得,思念與牽掛也由此撲面而至。

十多年的光陰如煙霧裊繞而過,父母老了,我很久也沒寫信了。踏入社會,時間大多被更多複雜的人事所擠佔,不再如小時候那樣依賴父母。偶而工作忙完才記起該問候父母一二。拿起電話匆匆話完自己日積月累必說的話,餘下的就是聽母親斷斷續續地編排故事,母親力圖說得動人,蒐羅我最感興趣的話題來說,而我根本適應不了那種慢得一句話可以搞定一頓快餐的節奏。只得草草收兵,不耐煩地幫他們補上最後一句:“就聊到這兒吧,爸媽,我下次再打……”

輕描淡寫給父母希望的同時,不知母親多少次用顫抖的雙手查看着手機裏有沒有未接來電。父母從不輕意給我打電話,擔心影響我的工作,怕撩起我思鄉的情結。現在年關了,按捺不住的父親打來電話,聲音低沉滄桑,有些楚楚動人向我告狀。他說:“你媽說你,雖然經常打電話回來,畢竟她看不到你,摸不着你,說你比不上空氣,更比不上小時寫的那些信讓人心裏踏實。”

我知道這是母親找父親說情的一慣“伎倆”,多半是我太疏離了她。深切地知道,原來我不光欠父母一屁股的恩情,還欠他們一封封衆望所歸用心裝着他們的家書。

可是我真的無心提筆走回年少寫信時那種原始的激情,甚至忘記了什麼時候被這個高速發達的社會所綁架,不知不覺對寫信沒有了感覺。寫一封信就那麼難嗎?到底爲什麼自己會這麼不情願靜下心來,花一點時間寫一封有光色有暖陽的信呢?

恍惚地追問着春夏秋冬,四季無從解答。突然想起初二時的同學楊曼,楊曼比我強多了,現在還給家人寫信,每月一封。之所以能長期堅持,得益於她一次曠日持久的“失蹤案”。

那時我與楊曼形同雙胞胎,走在一起,經常把人搞懵,外觀極似但性格截然相反。楊曼看上去彬彬有禮,骨子裏卻叛逆異常。初二那年的暑假,她突然似飛鴻踏雪泥了無蹤跡。

身無分文的她能去哪裏?楊曼的家人敲鑼打鼓四處打探,幾乎所有的親戚家都搜了個底朝天,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於是把目標鎖定到我家裏。那是一個星期二的早晨,楊曼的妹妹與她的媽媽帶着許多好吃的東西跑到我家。

楊曼的媽媽魂不守舍,茶水不沾。我像是做了一場惡夢不知其所以然,結局可想而知。迎接楊曼媽媽的又是再一次的失望。當時天色向晚,母女倆人茶飯不思,急着另赴它處。

清楚記得楊曼母親的眼淚含而不下,那份淒涼痛苦的眼神讓人不忍對視;而楊曼的妹妹眼中的眼淚則撲簌簌直下。我被那淒涼的氣氛所迷惑,如入洪荒般自身難保。楊曼的媽媽憔悴不堪,頭髮零亂,低着頭不斷重複:“這麼多天,這傻孩子都沒打個電話回家,那楊曼有沒有打電話給你呢,有沒有寫信或留個話什麼的?”我像被人一棍子打暈似的,不停地搖頭。她妹妹眼淚一直未乾:“要是我姐姐聯繫上了你,你可要告訴我們喲,爸爸找她好多天都沒閤眼了……”母女倆淚語凝噎,黯然歸去。

眼看九月份馬上就要開學,楊曼依然不知去向,那時她的妹妹天天去我們學校張望,指望她能如觀音般突然降臨。九月中旬她還真的出現了,第一站就是學校。那時的我只想把她狠狠揍一頓,以擺平她對大家所造成的痛苦。然而不等我擡手,楊曼抱着我失聲痛哭,然後像瘋子似的高興得手舞足蹈。

高興完畢,我便開始質問楊曼,爲何偷偷出門,爲何不寫信,也不給家人還有我任何電話?步步緊逼問讓楊曼羞愧得低下了倔強的頭。楊曼說是因爲與爸爸拌了嘴,本想來我家避避風頭,散散心,哪知在車站遇到一阿姨,阿姨說可以帶一批人到廣東打工,包食住包車費進廠,每人額外獎勵200元。禁不起那位阿姨如親媽般的.熱情,楊曼便隨那幫人南下,其實也不是真的想離家出走。

哪知進廠後才發現像進入地獄一般。一天十二小時以上的工作,天天加班,沖涼及平時喝的水全是冷冰冰的自來水,有開水喝那才叫奢華生活。打飯、沖涼、如廁全要排隊,每天不忙至深夜一點不能正式就寢。一個星期後,楊曼因勞累過度在洗手間暈倒,幸好被同事看到。想請假領導不給批,耐着性子做完一個月以爲可以發工資走人,哪知得做二個半月才能發上個月的工資。爲了賺到回家的車費,楊曼不得不豁出命來幹。

楊曼從廣東回來後,一家人一聲不吭,把她團團圍住,驚喜地凝視着她不知所措。

“一生不出門是福人”這話對於楊曼相當實用。外界與家庭的強烈反差讓她從此“改邪歸正”。所以以後無論走多遠,楊曼一定留言給父母。哪怕出外旅行,打完電話還不忘寄一張當地的明信片給家人分享,附上幾行歪歪斜斜的字讓家人放心。

我爲什麼不如楊曼懂父母的心?或許我真的被這個時代淹沒了。

想想現在的人們疲於奔命,有多少人能靜在時光的日影中,斜倚在藤椅上,全身心放鬆去品一封遠方家人的信?

科技愈發達,通信行業也愈發精細化,投取衆人所好,批量生產出的個性化電子郵件,電子賀卡不勝枚舉。只要鼠標輕輕一點,該怎麼絢麗的信件立馬可以飛出千里之外,哪裏還用得着冥思苦想,伏案疾書大半天的時間。可是這樣好看的東西卻不耐看,如同城市中的人造景,只覺得冰冷得沒有任何時間概念。任何人都可以下載說同樣的話,採用同樣的圖片,借用同樣的表情。試想這怎麼比得上自己提筆寫下的字有更爲豐富多彩的內涵呢?

沒有煞費苦心的親力親爲,沒有搜腸刮肚的深思,沒有全心盡力地牽掛家人怎麼能寫出那些充滿着愛意的文字?

而一份溫暖的牽掛,豈是機械化智能化的操作就能生產出來的?同一模子出來的產品都一個樣,哪能比得上情暖心間讓人刻骨銘心無法忘記的信件?

寫信與收信的過程就是一種幸福與美麗的情感傳遞的過程。黃昏時分,掌燈攤開信紙,是一種美感;月色與字相約,是一種美感;深巷裏梧桐細雨打着點滴,爲你的信打上最後一個句號是一種美感,收信人焦急地等待信件,藉故與與賣玉蘭花的老嫗討價還價是一種幸福,看到郵遞員送來的信件,立馬放下手中的陽春麪,慌慌張張,急不可待打開信封是一種幸福,見字如見人,欣喜若狂如遇親人的歡娛也是一種幸福。而這些細碎如麻的快樂感受如今杳杳無期。

那些舊年的信件多似兒時穿在身上的棉絮衣啊!舒服貼身溫暖如初,經得起風雨交加的肆虐,而工業時代的電子郵件雖炫人耳目卻愈發覺得冰冷生硬,沒有伸手可觸的血肉感和在冬日裏遇到火爐般的那種親切暖透心底的強烈感受。

馮驥才在《日曆》一文中說道:“正像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變成酒;保存歲月最好的方式是致力把歲月變成永存的詩篇或畫卷。”而我的父母是多麼希望我能用寫信的方式來保存我與他們在一起的所有光陰以及他們看不到我的那些生活的點滴。

當我們的父母漸老,對於社會羣體的興趣漸淡,他們視野慢慢迴歸集註到親人的身邊,這就似我們小時喜歡依賴他們的感覺一樣。

而信,好比是另一個不在父母身邊的你,它攜着你的體溫,傳達着你的喜怒,行動着你的足音與你的父母喃喃耳語。當你的父母看到你的親筆信,宛如看到你正伸開溫暖的雙臂向他們奔來……

今夜,我提筆走回記憶的原址,開始寫我當下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