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古鎮不一樣的仲冬散文

下午四點，會議就結束了。仲冬是一年四季中白天最短的時節，在這樣的季節裏，下午四點是一個不尷不尬的時間，五點半天就黑了，離天黑還有一個半小時，還能幹點什麼呢？回旅館去躺着又不情不願的，心裏好生躊躇……擡頭一看，前方，路標上寫有“惠山古鎮”四個字，字的下方標明離這兒只有十公里。趕到那裏後，還應該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還可以逛一逛古鎮。與同行的幾個人一商量，決定去惠山古鎮玩一玩。

惠山古鎮位於無錫的西面。背靠錫山與惠山，山雖不高大巍峨，但也秀拔聳立；前面有京杭大運河流過，不緊不慢地。古人就在這山河之間給建了座小鎮，一直留存到了今天。我們到達時，古鎮景點的售票人已經下班，與看門人商量，看門人使個眼色，示意我們趕快進去，別讓人看見，我們心領神會，一溜煙地跑進了古鎮。

冬天的暮色，金黃中已經泛着清白了，溫暖中散發着清冷。整個古鎮就臥在這樣的一片溫暖與清冷中，沐浴着金黃裏泛着清白的光輝。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小鎮被沖刷得一塵不染；連腳下的青石板也如同小河邊村婦用的洗衣石一樣，乾淨而光滑，讓人踏上去都會產生一種罪惡感。

沿街都是店面。每家的店面並不大，家家相擁，店店相連。偶有衚衕向街的旁側伸過去，又形成了一條更小的街道向遠處蜿蜒延伸，延伸於何處？會給你帶來無限的想象。大街的左右有若干這樣的小街，於是整個古鎮就像極了一枚樹葉。“街”就是葉片的葉脈，大街是“主脈”，無數的小街就構成了“支脈”。街兩旁的房舍高低不一，但都有致地錯落着，和諧地擁在一起構成了葉片的“葉肉”。每一家的店面，都建有飛檐，像展開了的鳥的翅膀。店主好像是在比賽似的，一家比一家建得更靈動，一家比一家建得更逼真，一家比一家建得更形象。彷彿他們蓋房子時，用力根本就不在實用上，而是全用在了藝術上。整排地看過去如一排欲飛而未飛的候鳥，展翅於小鎮之上，而終於沒有飛走，彷彿是在表達着他們對故土的依戀和熱愛似的。

太陽幾乎收盡餘暉時，月亮早已爬上了東邊的山頭，扭頭看去，她彷彿就掛在了飛檐的檐尖上，好似一個偌大的冰球，玲瓏着，剔透着。太陽的餘暉與月亮的清光交相輝映，鋪灑在小鎮的大街上，使得此時的小鎮越發冷清了。下午就颳起了大風，寒流覆蓋了無錫大地，人走在這樣的街面上，不由得你縮緊了脖子。街面很是冷落，大多店鋪都已關門，行人也很寥寥，只有幾個偏愛冷清的人還拿着相機，東拍拍，西照照，尋得小鎮的`藝術感來獨自享受。沒有關門的幾家店鋪，店鋪裏向外投射出火黃的光，給還逗留在街面的人帶來陣陣的暖意。

身不由己地拐進了一家門面，只有十幾平米的小店乾乾淨淨，整整潔潔。這是一家賣陶笛的商鋪，每一隻陶笛都被商家很藝術地擺放在她該呆的地方，整個店鋪就是一件藝術品。陶笛大小不一，但每一隻都被製作得很精緻，放在手上就讓你捨不得放下。每一隻陶笛上都繪有一幅畫面：人物、花草、山水，也有福、祿、壽一類的圖案，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愛好做出選擇。我拿起一隻帶有“荷塘情趣”畫面的陶笛，問店主多少錢一隻。店主是一個老者，潔白的須冉飄在胸前，笑吟吟地說，100元。我說，能不能再少點？他依然笑吟吟地說，你看着給吧，多少讓我賺點，我是80元進的貨，還要交稅，還要養活一家老小。聽到這樣一番話，我丟下100元錢，拿着陶笛就走出了店面。

走出古鎮時已是6點多，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馬路上一片通明，而古鎮上只有點點燈火。離古鎮越來越遠了，我依然不住地回望古鎮。在回望間，我在想，人們爲什麼那麼喜歡古鎮呢？全國各地只要有點古鎮影蹤的都建了自己的古鎮，好像每一處古鎮的遊客都是絡繹不絕。這是人們的懷舊情懷所致，那麼人們到底懷想“舊”的什麼呢？

人們大概是在懷念舊時光的那種生活方式——不緊不慢，優哉遊哉，閒散沖淡；懷念舊時光的那種生命觀——爲生存，而不惟生存。不是嗎？古鎮看門人在我們買不到票的時候，並沒有阻攔我們；古鎮的房屋建築藝術性常常大於實用性；陶笛店裏老人的“你看着給吧”，不都在說明着他們的“爲生存，而不惟生存”的生命觀嗎？

人懷念什麼大都是因爲他缺少什麼。是的，如今，“不緊不慢，優哉遊哉，閒散沖淡”的生活方式離我們遠去了，“爲生存，而不惟生存”的生命觀也離我們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