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平原的格桑花散文

六月的天氣已經有了幾分初夏的色彩。蔚藍的天空掠過幾絲如線如縷的白雲；美人蕉以火紅的姿態迎接初升的驕陽；翠綠的垂柳長枝拂地隨風飄搖；空氣中憑空多了麥子成熟時特有的焦香味道。這，就是華北平原所特有的景觀了。

然而我回家的小巷卻冒出不一樣的色調。恍惚之間，發現鄰居家圍牆邊多了兩排整齊的植物，一搾多高，瘦瘦的莖窄窄的葉子，一直以爲是我們這裏常見的“掃帚苗兒”，也沒有多在意，照樣來也匆匆去也忙忙地路過。每一天的擦肩而過，錯過後知道這就是“格桑花”。那會兒還以爲是雛菊，我比較喜歡雛菊，喜歡雛菊默默開放花期又長隨處可見。然而時間不對啊，現在是初夏不是深秋。再仔細觀察，那一日的'初晨日光並不熱烈，門口的花兒開出兩朵：一朵玫紅，一朵嫩粉。輪狀花序，八瓣。花瓣頭上微收，嬌黃的花蕊聚成一團像小嬰兒攥緊的小拳頭。花沒有濃郁的芳香只有淡淡的清香。剛剛好看到鄰居拎着小水桶在給兩尺多高的格桑花澆水。

“嬸，這是什麼花？”

“格桑花！我從格爾木帶來的花種。”

“格爾木？那麼遠啊！”

“是啊，就是格爾木！”

鄰居還有話要說，我急着上班，匆匆道別。到單位後翻閱資料，查閱到格桑花的知識整理了下來：格桑花是一種生長在海拔5000米以上高原上的花。屬翠菊科的格桑花，又稱娑蘿、格桑梅朵，格桑花學名叫“金露梅”，花瓣是黃色的，在藏區素稱格桑花。具體爲何種植物存在廣泛的爭議。主要分佈在中國的西藏、青海、川西、滇西北的大草原上，藏族視之爲象徵着愛與吉祥的聖潔之花，格桑在藏語裏是幸福的意思，藏族把它作爲幸福與愛情的象徵，所以也叫幸福花。原來格桑花還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和如此深刻的含義。曾經讀過倉央嘉措的《世間最美的情郎》一下子浮現在眼前了：是誰說你，因忠誠而叛逆，因壓抑而豪放……你是雪域高原那藍色的格桑花。那永恆的情郎就是雪域山峯的格桑花，倉央嘉措把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演繹的百轉千迴盪氣迴腸，令人讀來掩卷沉思俯首冥想，每一首詩歌看似平淡總有迴環往復的餘力。藍色的格桑花就如藍色妖姬一般冷豔高絕，那種骨子裏透出的高雅是何等情狀！慢慢地慢慢地才發現山一更水一更風一程雪一程之後，不僅僅是一個“情”字了，人到中年之後還有很多很多事情去做，既不是重壓也不是負荷而是一種姿態了。在那雲捲雲舒遊山蕩水之際，會看開看淡許多愛恨情仇，慢慢地才學會感悟百味人生。

驀然回想起今年春天，鄰居把門口挨着圍牆一帶的牆腳下整的平平的，這塊地有十幾米長一米多寬。當時看到七十多歲的老人彎下腰仔細地一鍬一鍬地挖，挖完後還用鐵鍬“啪啪”拍平整。一邊挖一邊把小石塊碎磚頭挑出來，一塊塊碼好！每天上班下班總可以看到格桑花下都有一小片洇溼，應該是鄰居一直在澆花。以後的以後就是看着這種植物逐日長大直至打苞開花。那麼在詢問過後才知道眼前這種極其不起眼的花就是帶有幾分神祕色彩的格桑花了。那麼格桑花又是怎麼從格爾木來的呢？帶着這個疑問問鄰居。

“我自己從格爾木帶回了的種子。”

“你自己？什麼時候？怎麼就跑青海去了？”

“去年，我和孫女坐飛機去的。”

等等，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了。等嬸子把事情敘說一遍我才理清頭緒。原來嬸子還有個大兒子，一直在青海格爾木鉀肥場工作，援青人才，在青海一待就是三十年，很少回老家，現在女兒都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三年了。直到這會兒我才知道鄰居家還有個大兒子，還有個孫女。

“格桑花在格爾木到處都是，我就帶回一些種子試種，沒想到還真活了下來，還開出了花。就是咱們這裏小孩子多，開一朵掐一朵，還好這裏花苞很多。在格爾木開出的花也大也好看！”誠然，我看到細細的花莖上還頂着五六個花苞。

“怎麼我從來不知道你家還有大兒子啊？”

“他們一般不回來，回來一下子你們可能也碰不上。他爹沒了的那年也只在家裏呆了一天。孫女都沒有回來，再過四五年都該回來了，你們見的就多了。”

“回來？好好的回來做什麼？”我有些詫異。

“退休啊，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該退休了。葉落還要歸根呢！我看看格桑花要是能在咱們這裏養好就多種點，看見它們就像看見他們了！”

老人滿是褶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像講故事一樣慢慢地敘說。

夕陽下了，天邊的晚霞散發出迷人的色彩，流光溢彩撲朔迷離。飛鳥倦了，翅膀掠過彎彎的柳葉，啼聲婉轉身形矯健。暑氣還沒有褪盡，大門口擺上了小桌小凳，三五個人喝着茶水在閒談。鄉村的傍晚就是那麼溫馨和諧，也許遠在格爾木的那一家人可以感受到這些吧，要不然又怎麼叫做“葉落歸根”呢！殘茶澆在了花畦裏，分明聽到“滋滋”地滲水聲！

原來格桑花也可以開在華北平原啊！時空拉開的是距離卻隔不斷那絲絲縷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