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善散文
一
壯壯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胖胖的黑黑的圓臉上鑲嵌着一對亮晶晶的葡萄似的眼睛，天真無邪，但也和其他男孩子一樣調皮搗蛋，你只需轉一下身，他就會臉朝後去和別人說上一句。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的衣服會很久還不換洗一次，領口上、前襟上、袖口上到處是厚厚的黑黑的一層。雖然大部分農村孩子都這樣，髒兮兮的，但他得格外髒些！
“壯壯，你的衣服該換了……”每到週五，我都會這樣提醒他。
“嗯嗯，老師，我知道了……”每次，他也都會爽快地答應。
但常常是說了兩三次之後，他纔會換洗一次。
可是我注意到，他上衣雖然換了，褲子卻沒換，總是穿着那條雜灰色的臃腫得不挨身的棉褲。
肯定事出有因！問過同事，得知他是一個有着特殊遭遇的孩子——媽媽早年因病去世了。我決定，家訪。
在壯壯家，我看到年邁的奶奶，因腿腳不便蜷縮在地上，面前是一大堆曬乾的玉米棒，她正用變形的手指，費力地一個籽一個籽地扣着玉米粒。據奶奶說，現在全家僅靠壯壯父親一人起早貪黑去菜場幹苦力……透過堂屋的玻璃窗，壯壯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他突然擡起頭朝我甜甜一笑。在陽光下，他燦爛的笑臉格外動人，也讓我的心隨即縮成一團！
我很心酸，又很寬慰。看來家庭的變故，並沒有給壯壯帶來多麼大的負面影響。在奶奶和父親的疼愛下，這個可愛的小男孩仍然活潑開朗，有着健碩的身體和健康的心靈。
從此，對壯壯，我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總是把他摟在懷裏，再摸摸他的大腦袋，就像我經常對兒子所做的那樣。
那天，孩子們都在大聲讀着書，我定定地望着壯壯，我看到了他低垂的眼瞼，看到了他紅撲撲的臉蛋，看到了他油膩膩的上衣，還有那件雜灰色的棉褲，只是，什麼時候，右腿的膝蓋上多了一個雞蛋大小的洞呢？
我輕輕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只有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孩子，你的上衣該換了，還有你的棉褲——明天能換條新的嗎？這條讓你奶奶補一補。”
可是，壯壯什麼也沒說，他只是羞澀地斜了我一眼，然後悄悄地迅速地堅決地把右腿往桌子底下伸去。我的心顫抖了一下！
“你有棉襖嗎？”他的同桌——一個爽朗的小女孩還是聽到了我們的談話，驀地向他拋出一句話。
“當然有了！”他擡起頭，高傲地回答。
“那你有棉褲嗎？”她不依不饒。
“不知道！”他聲音提高很多，只把下巴衝她揚了揚，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同時，把棉褲上有着破洞的右腿又往桌底下伸了伸。我知道，壯壯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
我急忙站起身，大踏步朝門外走去——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在教室外，我任由淚水在眼眶裏肆虐，透過朦朧的眼睛，我彷彿又看到了陽光下，玻璃窗裏，壯壯那張燦爛的笑臉……
精挑細選後，我爲壯壯買了一套棉衣，運動款棉襖，牛仔料棉褲。
在小辦公室裏，一身新衣的壯壯特別精神帥氣，他欣喜地問我：“老師，你爲什麼給我買衣服？”
“因爲老師喜歡你啊！”我微笑。
“那你爲什麼喜歡我啊？”他忽閃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
“因爲你是一個開心、懂事的孩子啊！而且老師希望，你能永遠像現在這樣開心、懂事下去！”我幫他把拉鍊拉上，很認真地對他說。
他沒有說話，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裏無比的喜悅、幸福和自信！
這不就是我最想要的東西麼？
孩子，但願這小小的善能像黑夜裏的燈光一樣鋪展開去，照亮、溫暖你小小的身體。在未來的日子裏，你能每天每時每刻都像現在這樣開心、幸福，直到永遠永遠！
二
房間不大，卻井井有條：乾淨的被褥、整潔的書桌、整齊的書櫃，牆角還有幾盆充滿生機的綠色植物，一切都顯得那麼簡單和樸素。而安置在房間一角的小椅子，卻令人觸目驚心——椅背和坐墊千瘡百孔，雖幾經縫補，還是裸露着裏面的海綿……仔細打量李老先生的臥室，一時間，我竟鼻酸眼澀，感慨萬千！
李老先生今年82歲，是某局退休幹部，一個月前，在開發區教育文化局張老師的陪同下，他懷抱一腔熱忱，第一次踏進許寨學校，想爲家鄉的孩子們奉獻一份愛心
“老伴前年去世了，我現在跟着兒子一家生活，基本上不花什麼錢，孩子們又都有穩定的'收入，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如果把退休金拿出來能爲學校做些事情，豈不是造福後代的好事麼……”李老先生真誠地說。在聽取馬校長關於學校基本情況的介紹後，老先生又參觀了校圖書室，最後決定拿出一萬元現金用來購買圖書，讓知識的營養在每個學生和老師間得以吸收和傳承！
兩週後，我們帶着初步擬定的書單到老先生家徵求意見，這才目睹了老先生的生活空間。讓人難以置信，堂堂一個國家退休幹部，動輒拿出一萬元現金捐給不相識的人，他的坐椅竟如此殘破，他的房間竟如此儉樸！老先生拒絕接受我們帶去的水果，且明確表態，關於捐贈這件事，他不需要我們舉行任何儀式，也不需要寫通訊加以宣傳，因爲他所做的事情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況且，這並非他的初衷！
有人腰纏萬貫，卻未必捐出分毫，有人生活並不富裕，卻可傾其所有，兩種態度，兩種人，實在讓人唏噓！現在時節，一個人做點兒好事並不難，難的是心甘情願做好事！八旬老翁尚能如此，況我輩後生乎？
再度仔細觀察，我發現在老先生的房門內側，貼有一張白紙，上書三個工工整整的“慢”字。爲什麼要寫這幾個字呢？“我是個急性子的人，寫上一個‘慢’字，好時時刻刻提醒我凡事都要慢下來，這樣對心態好，對身體也好！”老先生如是說，“我沒有大號毛筆，一個字又太單調，就一下子寫了三個！”多麼可愛的老人啊！
老先生說，他是最近纔開始學寫毛筆字的，每天一張報紙，既能修身養性又能打發時間，何樂而不爲。我想，老人家八十多歲了，還可以開始一項新嘗試，而我們，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正值當年，卻懶散拖拉、一事無成，相比之下，真真汗顏之極啊！
除此之外，在書櫃一側，也貼有一張白紙，上面寫着老先生摘自《老人春秋》裏的一段話：心境平和靜如水，爲人正直明如水，對待名利淡如水，洗刷心靈淨如水，滴水穿石韌如水，性情溫良柔如水。這大概和老子《道德經》裏所言“上善若水”是一致的吧！“善”爲清水之源，惟此“源頭”，“清水”才能永不枯竭，源遠流長。看來，老先生是把這段話作爲座右銘了，讓“善”字時刻激勵警戒自己，並一直在努力踐行之。如此勤儉、誠摯、大愛無疆的老人怎不令人感動和敬仰呢？
眼不花，耳不聾，心態好，又很健談，所以李老先生顯得很年輕。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衷心祝願這位可親可敬的老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永遠年輕幸福！
怎樣才能讓老先生的這份心血不白費，讓這一萬元錢發揮其最大價值呢？我們決定網購。我很快便投入書籍目錄的篩選之中，對於教師專業用書，我徵求了韓素靜、呼寶珍、侯德重等幾位名師的意見，又在青年教師聯盟羣裏求助，羣主張老師，商丘的佛心老師都給我發來了誠摯的建議，後來，又借鑑《中國教育報》評選出的2014年度最受老師們歡迎的書籍目錄和華師附小杜朝暉老師發來的書目，我初步選定80本，在此，一併感謝他們！對於學生用書，張老師發來幾個鏈接，新教育推薦書目，小學生基礎教育推薦書目等，六一路的劉春玲老師、開發區實驗小學的萬世英老師也分別發來一份書單。經過整理，最終敲定不同系列的圖書共計1000冊！
後期工作交於網購達人喻媛媛老師負責。喻老師比較篩選後選定了近20家天貓書店，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下單，現在圖書正陸續到達學校（在具體購買過程中，書籍目錄和數量有個別調整），下學期伊始，許寨學校圖書室將會以嶄新的面貌與學生們親密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