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水、玻璃和空氣散文

黑

如果太陽消失，天黑了。這裏的世界，全都黑了。

我明白，已經是夜了，你就要來了。身際划走的是脈絡清新的水紋，祈禱着一個又一個脫離現實卻鮮活異常的夢境，迸發而出的那些冷暖自知的裂口，自由與否，血液蒼白而濃厚與水，靜謐裏透着空氣中一拍一拍溼熱的喘氣，繼續，身邊的暖風汩汩而行。

那一雙澄澈的眼眸閃爍在我的面前。

是兩汪小小的清池，注入滿滿的心事溢出之後躍然臉上，漂泊成了兩行微弱的淚痕，於是，這些淡薄，孤寂，乃至尖銳的眼神累積成了池底沉沉緘口的卵石，變成了一顆顆飽含深情的標點，有一瞬間的停泊，卻又立刻融開成了兩片模糊的.瞳仁。

而我是黯淡的，我的朋友叫黑。

我用我的腦海收集着你的一顰一笑，把它們醃漬，風乾，像我身下漂浮的塑料植物一樣，在時間的進進退退中不在老去，始終匍匐在我記憶的岸頭，任由陽光親暱寵愛。

我明白，你看不見我，在夜裏，我只是一塊移動的黑斑所在，所以你的目光不在我的眉宇間停留片刻，但偶然的一瞥而過，也一拂我心間的擾人塵埃。我滿足與這些積少成多的小小竊喜。

他們是絢麗的，他們可以在夜裏閃出誘人的螢光，他們可以在黑暗裏映亮你的面龐，討取你的歡心。而我自知，既然我用了“而”，就是我坦然，我是如此如此渺小脆弱，甚至不得一提。即使你的表情充斥了我的字裏行間，即使的一出現其他美好的都成了虛焦鏡頭，即使你我長久的近在咫尺，即使你的決絕早已毫髮畢現，我依舊不掩飾的橫插在你的視線中央，以任何衝動或者乖戾的形式提醒你我的存在。你的漠然令我幾近乾涸，我一邊在譁然中茁壯，一邊演練着千千萬萬次我們不動神色的相遇與對視。

我狡黠的攪動着周遭的水，會發亮的他們開始惱怒起來，他們的光折射進入你的眼簾，我發現他們和你一樣慌張，不按伴隨着疑惑，疊疊新生。然後他們的暴戾掀動了整個偏冷偏寒的夜。

你依然自顧自惆悵，眼裏輕輕撫摸他們。

晶透的空氣和水，彷彿讓我們走着兩條各自毀滅各自拯救的不歸路，方向就是你的方向，我的終點卻不是你的終點。你始終淡而無味的洗清這我的樑蕭美夢，但那依舊不動搖我的自我灼傷，我只是熱烈的渴望，你眼裏出現一個我。

玻璃透明的完美無隙，橫亙在我們面前，須臾間這距離便延伸去異常遙遠，夾雜着你悠悠的眼，染上了風塵僕僕的氣息，然後越走越無所適從。

這一方喧鬧的世界，你用手心觸摸着堅硬冰冷的玻璃，我把它貼近我的心臟，擠出淡淡的水漬送給你，讓你會相信，那是我入不敷出的淚點。

你在我的聲嘶力竭裏離開，只留下我的目光讓你如背芒刺是不是，或許你的救贖，也早已無從滲透。

我只是一條不會發光的魚，而你是一個如此熠熠的人。

我們在各自的生命裏顛沛流離，直到呼吸與脈搏同時消耗殆盡。

我久久地把你攫爲我的信仰，可是我忘了，我們之間隔着水，玻璃與空氣。

我唯有這樣遠遠觀望，永遠無法闖入你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