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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不去的記憶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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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一個炎熱的夏季。剛從學校畢業的我懵懵懂懂離開了生我養我是都市,帶着三分憧憬七分迷茫,奔向了幅原遼闊的貧困山城。一望無際的戈壁,是久居鋼筋混泥土叢林的我視野豁然開闊了,心情也有些許的寬慰--這裏比我想像中好的多。

揮不去的記憶散文欣賞

可我們工作的道班在離縣城70公里的偏僻鄉村,一到這裏我再也樂觀不起來了,空曠的荒野蕭條,淒涼,只有一排斑駁陸離,破爛不堪的道班房,如同千年的古蹟,沒電沒水,整日的風吹着石頭跑,我們似乎回到了原始社會,一絲莫名的悲哀掠過我的心頭。

從班長手裏接過鐵鍬的那天起,我便開始了我的養路生涯,荒涼的戈壁看不見一個人影,白炙的陽光如火般炙烤在身上,大地乾燥而堅硬,刨一十字鎬下去,就如同鳥啄食一般。上學時曾無數次設計過自己未來的形象,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如今身穿工作服,在邊溝裏掄着十字鎬,失落和惆悵頓時涌上心頭,望着長長的一公里路,競孤獨無助的落起淚來。

那是最愛的便是在太陽西下的時候,獨自漫步到絲綢古道的烽火臺上,看滿天飛舞橫空掠過的彩霞,感受幕色微醺是一片朦朧的蒼茫,那種柔和的橘紅,讓我每次都心疼般地沉入深深的暮色中流連忘返。望着慢慢落下的夕陽,像凝望我流逝的生命……

我再一次回到故鄉,繽紛繁華的街市讓我目不暇接,姑娘們神采飛揚如一道道亮麗的風景從我身邊飄過,我感到這纔是生活,纔可以真正做一個女人!自己滿身塵土灰暗的衣服相比之下自漸形穢,在擁擠的人羣中我倍感孤獨。這是我認識了他,在我長長的二十幾年的生命行程中,他是第一個牽着我的手,讓我感到實實在在有一個男孩在愛着我,而我也可以愛他,可以說我們是一見鍾情。當我還沒有明白什麼是愛情的時候,我們很快就步入了紅地毯,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爲了儘快離開貧窮的山城,我停薪留職回到他的身邊。生活有時並不遂人願,當你追求的東西得到時,你又要懷念那曾失去的。經過一年的家庭生活,我終於明白,愛情可以是空中樓閣,而婚姻卻必須從一磚一瓦開始。置身在燈紅酒綠的都市中,我孤獨依舊。腦海裏不斷浮現遼闊的戈壁,大漠的夕陽,以及獨坐燭光下面對自己身影沉思的那份幽靜和安寧。內心深處總是有莫名的憂傷和失落。直到有一天,當我在公路上看到一羣穿着桔紅色標識服的養路工人時,競有一絲揪心的刺痛撞擊這我的胸口,我站在路邊一直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我恍然發現:蟄伏在我心裏的憂傷和失落,是因爲離開了那路。與其在繁華的都市做一個冷眼的旁觀着,不如到貧困的山區找回自我,我悄然離開了都市,離開了他,又重返山城。

當中巴車載着我停在道班門前時,我競吃了一驚,眼前矗立着一座既古典又現代的建築,在荒漠中粲若一道秀麗的風景,這就是公寓化道班。而這輛中巴車已經代替了小四輪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我爲道班有如此大的變化而驚喜不已,道班工人熱情地迎接着我,那一張張真誠而樸實的面孔,剎那間使我如沐三月的春風,尷尬的心情漸漸自如了。“你的宿舍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大家早就希望你快點回來”。說話的是你,我感激地點點頭,一時無語。如今你已經是一個優秀的道班長,很不起眼的你又讓我吃了一驚。

日子在不知不覺中一天天地流逝,工作依然很繁重,但是優美的環境和優越的生活條件,讓人工作起來既舒心又快樂,只是久拿筆桿的手,操縱起鐵鍬來不怎麼靈活,分配的定額任務總是不能按時完成,常有同事來幫,而最多的是你。我本不善言辭,你又沉默少語。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只是默默地多了一份關注你的目光。

道班工人的生活豐富多彩,看錄像,唱卡拉OK,跳舞,而我仍好靜,勞作一天後在燈下看書,寫日記,偶爾也寫點隨筆之類的文章發表,同時也被道班工人的快樂和朝氣所感染,憂鬱,壓抑的心情漸漸開朗了。還是喜歡在傍晚的時分到烽火臺上看夕陽,只是身邊多了一個你。你愛吹笛,我們並肩坐在烽火臺上,夕陽的餘輝斜斜地拉長我們的身影,風吹拂着我們的髮絲,靜寂,坦蕩的戈壁只有你的笛聲在空曠的大漠上盤旋。我彷彿穿過時光隧道看到千年大漠的落日下那憂傷的吹蕭人;荒涼的古堡中身着紅裝的女子在反彈着琵琶。“如果滄海枯了,還有一滴淚,那也是我爲你空等的一千個輪迴。驀然回首中,斬不斷的牽牽絆絆,你所有的驕傲只能在畫裏飛……”這悽美的歌詞,伴着你悠揚的笛聲在茫茫戈壁的暮色中,常常使我淚水盈眶。

漸漸的我們開始了交談,你一言,我一語,我驚異地發現我們不知不覺中,將話題觸及到內心深處。生活中有很多事讓我們既無助也無奈,而我們只能在夕陽西下時,交換彼此的心事,來放鬆一下自己沉重的心。感傷的人,總是有太多太多的哀愁。你極重感情,思想深遂而成熟。你沉默寡言,嚴肅而冷漠。其實沒有人知道,在冷冷的眼神後面,你是一個愛的'天才,生活的哲人。

在一個沒有落日的黃昏,我們在一起散步,突然下起了雨,你脫下外衣當傘,我在你撐起的胳膊下,第一次這樣近的靠近你,嗅到你身上特有的男人氣息。你說:“和你在一起真快樂,如果我們永遠這樣該多好。”我當時羞澀的低下了頭,不知道你說這話是向我暗示什麼,從你憂鬱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你從小失父的艱辛和困苦,家庭不和的煩惱與無奈。我在心裏對你說:我會用我全部的愛讓你幸福。可是當你有所察覺時,立刻讓我放棄這個念頭,你說:“這塊貧窮的土地,留不住你們大城市的人,何況你很有才,不能在這埋沒前途,我們土生土長的就只有在這裏紮根了。”每一次聽你說這話,我的胸中就有一種揪心的疼痛,好像分離就在眼前。很多的話想對你說可我又不知該怎麼說,從一開始,我便明白這是我最隆重的情感,可是我卻無法爲它命名。

命運有時很難讓人捉摸,當我逐漸熱愛這寧靜而淡泊的生活時,一紙返城調令又讓我趨於平靜的心再次波動了,走還是留?我茫然不知所措。道班工人們真誠舉杯爲我慶祝,而你卻一言不發,頻頻灌酒,將自己醉倒,一反常態。最後一次在烽火臺上看落日,你沒有吹笛,夕陽如血,映紅了整個戈壁,彷彿將遼闊的大漠籠罩在一片紅色的幔紗中嫵媚多姿。我們並肩坐着,沉重的凝視這份美麗一點一點地消逝,猶如我們最初相識時你沉默我無語,不知何時起我們已學會了心靈交流。你的眼中淚花晶瑩,在無聲的嘆息中閃爍,頃刻間我已是淚雨滂沱。如果你說讓我留下,我會毫不猶豫地爲你留下;如果你給我一個諾言,我會守候一千年,可是你什麼也沒說。在我臨走時你送我一個白色的鵝卵石,只是輕輕地說一句“多保重”。當你的身影在我的淚眼中漸漸模糊時,我想這一揮手,再見又不知是何年。

想念你的時候,我覺得真好,沒有人知道我能以怎樣的疼痛來承受着愛,一個名字以怎樣的方式感動我至靈魂深處。當一切幻想從我身上剝離時,我想說成長是以疼痛爲代價的。我已經學會了隨遇而安地生活,上班,下班,讀我真正想讀的書,想我願意想起的事。

但是我深知,你永遠是我揮之不去的記憶,就像那條深深印在我腦海中不斷延伸的路,一路的風景我都錯過,而我只能正視前方。

而每當在殘陽如血,夕陽西下的黃昏,我的耳畔總會迴響起那來自戈壁上的笛音,我知道,那是我生命中最動聽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