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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懷天遊境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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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鮑東輝的畫室,宛如走進遼西山水畫廊,讓你在領略到遼西風光與精神氣韻的同時,陶醉在他用濃墨淡筆營造出的詩情畫意中,並走近他清靜、純潔的心靈世界。

心懷天遊境散文

鮑東輝出生在喀左西部的小山村,畢業於凌源師範。受閆友鬆、王聞源老師的影響,他愛上畫畫,尤喜國畫。從中學美術教師到喀左教師進修學校美術教研員、信息部主任,再到文化館副館長,近30年裏,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國畫藝術的熱愛與追求。他在宗白華《美學散步》、朱良志的《生命清供——國畫背後的世界》《麴院風荷》、葉朗的《胸中之竹》等著作中探詢古代文人畫的精神取向和審美價值,潛心研究國畫理論,指導創作實踐。工作之餘,他常常一個人背上行囊騎車遠行,吃住在農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喀左的大營子、六官、山嘴子、臥虎溝、羊角溝……都留下他的足跡,有些地方,他去過五六次。大連莊河、河北興隆、綏中加碑巖、山海關長壽山、本溪洋湖溝等畫家寫生基地都留下了他的畫作。他把每一次寫生當作融入自然提升創作實力的機會,撲下身子,沉潛下去,瞭解風土人情、鄉風民俗。每到一地,多則十天半月,少則三五天。他懷着虔敬的心態走進古老的民居,走近殘破的土牆,再用畫筆把其蘊含的文化信息還原出來,畫出他內心深處的遼西鄉村。去年在河北興隆寫生已經是10月中下旬,在大山岩背陰處的陰冷潮溼地寫生,凍得他腰腿疼痛,硬是堅持了三天。省裏組織到莊河寫生已經是11月份,手指凍得直打哆嗦,沒等畫完一幅畫,水墨已經凍上了冰碴,他卻沉浸在創作中渾然不覺。

坐在空寂的山谷中,他是孤獨的也是豐富的,是的寂寞的,也是深沉的。眼前是一幅幅融入了鄉村精神的鮮活畫面,筆墨也變得酣暢淋漓,有如神助。“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當把自己的主觀追求呈現在具象的水墨上時,他由衷地體驗到創作的自由與幸福!

他堅信藝術源於生活,自然永遠高於藝術,不深入生活,沒有細節,就難得造化的神奇,更休想撲捉到自然的只鱗半角。憑着這種癡迷的堅持和忘我的精神,他的國畫藝術也漸入佳境。

鮑東輝的國畫傳承傳統畫風,多以秋、冬季節的遼西山水爲題材,用樸素淡雅的筆墨營造出或深邃、清幽,或澹遠、恬靜的意境。欣賞鮑東輝的畫作,如飲一杯清茶,平淡中有悠長,寧靜中有飄逸,讓人感受到人與自然融爲一體的和諧與寧靜。他的畫常常用“點”畫出很多層次,表達蒼茫的感覺,似乎很繁雜,實則很生動,帶給人一種滄桑、渺遠、厚重、豐富的感受。每一幅山水都是他心靈境界的寫照,透出他獨特的審美追求和對樸素純淨生活的嚮往。

在《夢的記憶》這幅2*1.8的畫幅裏,畫家選取遼西鄉村一角。深秋的遼西,山野脫去了色彩的盛裝,更顯深沉與厚重。畫面上,老樹黝黑的樹幹蒼勁虯曲,參差錯落、層層疊疊,與地上的毛毛草相映成趣,遠近的樹木枝杈縱橫,掩映着茅草房、石牆、碾盤、玉米垛、村街,遠方的山巒霧靄氤氳,若有若無……這一切靜如長夜,組成夢境般的老家。就在這幅幾近靜態的畫中,在村街上,碾道旁,灰樹下,有幾隻溜達覓食的家雞,樹頂上還有飛翔的麻雀,樹枝間尚留一抹淡黃,那是戀着老樹還未落盡的秋葉,讓這幅畫面充滿了生趣……於是,有淚模糊了雙眼——那是我們夢中的老家,是魂牽夢縈的家園,是生命出發之地,也是今生要回歸的故土……在繁忙的生活中,這幅《夢的記憶》讓我們的靈魂在喧囂中,在無邊的慾望中停歇下來,它讓人思考:在有形的物質之外,還有更美、更本質、更高貴的東西值得追尋,那是心靈的家園。

“人類的家園有多種,有家鄉這樣的.家園,有國家這樣的家園,還有作爲心靈中的真性的家園。”在國畫家鮑東輝的筆下,這種種故園意識是混同在一起的,他的畫能讓遊子涌起鄉愁,能讓我們在他鄉聽到故園的呼喚,那呼喚飄飄渺渺,如歌如夢,如詩如畫……

畫品即人品。北宋郭若虛論述人品與繪畫的關係時說:“人品既已高矣,氣韻不得不高,氣韻既已高矣,生動不得不至。所謂神之又神而能精矣。”文徵明自題其《米山》畫中也說:“……必須胸中廓然無一物,然後煙雲秀色與天地生生之氣,自然湊泊,筆下幻出奇詭。”鮑東輝的畫作是對這種理論的最好詮釋。

在鮑東輝眼裏,秋、冬季節的遼西最有個性,更能顯出北方的廣袤、豐富、深沉與崇高。在色彩上他從不追求明麗與優美,而是追求深刻與厚重。喜歡用黑白灰設色,讓筆墨更有意趣,把古雅的感覺、文化的信息表達得更有味道,讓畫面的寫意性更強,從而超越了自然山水。

《寂寞遼西》就體現了他的美學追求。畫的是春寒料峭時節的遼西,那個小山村深藏在丘陵之中,重重丘陵渺遠無極,與天相接,遠方峭拔的山峯與近處平緩的山坡錯落有致,畫家用濃墨點染山樑,用淡墨甚至留白勾勒梯田與峽谷,在這筆墨濃淡中,一株株樹木頑強地生長在溝壑與山巔,更加顯出山的雄健與威儀,谷的飄渺與空曠。而那個小山村就在山谷裏於叢叢簇簇的樹木中映現出來,幾座村居被山環霧繞,顯得孤獨而沉靜,荒寒而冷寂。再仔細一看,有一戶人家的屋頂上掛着兩盞燈籠,山根處那戶人家的窗前,也有一盞燈籠高高地懸在木杆上,隱隱地露出一抹淡淡的紅暈。還有那些樹木的枝條上,透出遊絲一般似有似無的綠,這一切又給這寂靜的山村增加了暖意,讓這寂靜更顯得從容不迫。他在題畫中寫道:“龍年的遼西,春天姍姍來遲,至清明時節,仍不見半點春的蹤影,寂寞的山村在料峭的寒意中盼望着希望的春天。”在這樣的企盼中,卻沒有一點煩躁與不安,整個畫幅色彩淡雅,風格靜穆,有一種令人無法言說的寧靜之美。寧靜何嘗不是一種力量!正是畫家深刻的心靈體驗,賦予此畫獨特的魅力,人類所需要的也正是這樣精純、和美的境界。

每一件作品都藝術家獨特的心靈體驗和審美表達。鮑東輝的每一幅畫作都滲透着他對寧靜和詩意生活的嚮往,以及對高寒超拔精神境界的追尋。

遼西的冬天少不了雪,雪是遼西的精神。《寂靜山村》取自遼西雪後的山村。厚厚的積雪中,露出錯落的老草房、磊疊的石頭牆、陳年的柴草垛和環繞在房前屋後的雜樹,他用積墨法細描近景的柴草和茅草房脊,以淡墨渲染遠處的屋宇樹木,如渺遠的夢境般將未融化的積雪烘托出來,沒有飛鳥,也沒有人影,更沒有任何色彩,整個畫面素潔,淡雅,清靜,無色,無慾,讓人忘記塵世的煩躁,心靈也像被這素雪與寂靜洗滌了,浮躁的心沉靜下來,人也變得空靈,如朗月一般。這幅畫引人深思:我們就是從這個寂靜的山村出發的,生命的本源就是如此的素潔簡單幹淨,質本潔來還潔去,我們爲什麼要追求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呢?

清惲南田曾以“靜淨”二字來論畫。他說“意貴乎遠,不靜不遠也。境貴乎深,不曲不深也。絕俗故遠,天遊故靜。”“天遊”是一種上下與天地同體,渾然與造化爲一的境界,是真正放下心來與萬物融爲一體。讀鮑東輝的《沉靜》《林山曉色》《泉谷幽居》《溪山依然夢中來》《秋老山容澹》等畫作,均可感受到畫家深心中的平和。

2012年他如願以償創辦了自己的“金鼎書畫院”,之後,連續兩年個人出資承辦書畫展,吸引了衆多縣內外的書畫愛好者前來觀賞。師從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如今,多年追隨他的劉柏義、李立豔、韓輝、王華鳳等一批書畫家已經脫穎而出。金鼎書畫院作爲喀左與外界書畫藝術交流的平臺,影響力和知名度也越來越大。2014夏,爲了從事專業創作,他毅然放棄了優越的工作待遇,調入喀左縣文化館。這意味着一切都將重新開始。在這艱難的取捨中所透射出的是他內心深處對國畫藝術的強烈追求與深摯熱愛!也折射出他瀟灑曠達的人生境界。

心懷天遊境自出。拒絕功利,遠離熱鬧,追求詩意的生存,獨立的表達,讓他的畫作既有詩情畫意,又有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鮑東輝的畫產量不高,但其畫作件件都是精品。他創作時不像是在作畫,倒像是在賞畫,賞到了極致,靈感涌動時才畫上兩筆。那個時候,心境與情感融入宇宙萬物與自然意趣之中,心靈澄靜,心墨合一,運筆自如,於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