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不是件容易的事散文

近日在朋友空間無意中看到一張相片，看到我第一次遠離家門求學的地方：湖南省崑劇團，未改名之前叫湘崑劇團。當我看到那張相片時，心裏猛的一驚，記憶便如潮涌般呈現了當年的畫面。無數住事已成過眼雲煙，唯有看到這張相片時卻留下了可以挽留的痕跡。

我就讀的學校名曰“楚帆”。故名思義，創立學校的人的取名意圖是英才集聚之地，楚帆楚帆揚帆遠航“惟楚有才，於斯爲盛”。這是一所新創的私校，校址位於郴州市人民西路36號的湘崑劇團內。我們上課的教室是一棟嶄新的獨棟大樓，一進校門時那裏有個標誌性的長長的長滿青苔的陡坡，記得我當年和同學戲謔：“來這學校就讀太難了，起點和門檻那麼高。”學校一低矮的破舊飯堂依坡而建，裏面有個胖廚子承包了學校的飯堂。飯堂裏一年四季不變的菜式，除了青菜和一些當下時蔬瓜菜就是胖廚子變戲法的把小菜象徵性放點肉片管叫大菜。他長得肉乎乎的。臉上泛着膩人的油光。臃腫肥碩的身體猶如一臺重型吸脂機，學生們都恨透了那個胖廚子他榨乾了我們那點微薄羞澀的伙食費。

食堂後面就是一個簡易的洗衣坊，一個水泥鑄成的長方型水槽。一條長水管裝了若干個水龍頭可以同時供多人漿洗衣服和洗漱，離洗衣坊不足十步的地方是一個由廢棄倉庫改成的的集體澡堂，每天五點半到七點半的固定時段免費供應熱水。一到這時簡陋的澡堂子冒着氤氳的熱氣，裏面充滿了各種聲音，笑聲，罵聲，水聲，鐵盆，鐵桶聲交相呼應，整個澡堂鬧騰騰的如農村殺豬般慘烈。我的青春未發育好的胴體就是在這樣的澡堂子裏第一次無可救藥的曝光。鹹腥的肥皂膩子混着廉價的各種沐浴液冒着泡泡四處流躥……

教學樓的底層就是著名的湘崑劇團的排練場地，沒有課時我們可以下到排練場看專業演員的練功，彩排。在學校的過道上，經常可以看到未脫戲服的演員進進出出，看他（她）們的扮相心裏癢癢的直咬牙，我曾經不知多少次把自己幻想成某部大戲的主演，穿着華麗的戲服在舞臺上縱情的演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那算是我最初看戲時的感慨了。我也是從那劇團免費的觀看了經典的摺子戲，如《武松殺嫂》、《醉打山門》、《搶棍》、《癡夢》、《尋夢》、《埋玉》、《拾柴》等優秀劇目，雖然當時不是看得太明白，但這樣的經歷是我人生中一筆重要的精神財富。

在校的生活單一乏味。可現在想來它是那麼的純真和美好，那時女生大都有自己崇拜的偶像，很多人的牀頭都用透明膠貼着相應的明星海報，對自己的喜歡的明星愛好。身高，喜歡吃什麼，有什麼怪毛病，和誰談過戀愛等一些八卦如數家珍。還記得窗外那晾衣架上款式落伍的白色襯衫，還有陽光下像彩旗飄蕩的牀單。還記得淘氣時我悄悄的順一暗道爬上教學大樓的樓頂。5層高的教學大樓像一座突兀的碉堡，頂上沒有護欄。頂樓是一個禁地，如果讓人舉報了是要受到嚴歷處分的。可我覺得那是我一個私人的小空間，也是我思維縱橫馳騁的大天地，白天可以坐着躺着自由的仰望天空那抺贏瘦或豐滿的白雲。晚上可以看着廣袤星空無邊地做着年少的夢……

在那個小小的世界裏，我安靜了看完了《少年維特之煩惱》《平凡的世界》《簡愛》等名作，我跟着少年小維特同哭同笑同煩惱，我爲《平凡世界》的主人公困苦的生活和艱難的人生抉擇，感到深深的振憾……我知道每個在外求學的少年都有過那種滲入骨髓的憂傷。有時會有些與生倶來的渺小和孤獨感。所以我常常喜歡一個人拿起紙筆記錄和分享自己的感受，在茫茫虛空中與另外一個自己進行心靈對接，我喜歡那種痛並快樂的感受，懞懂中卻自由的成長。

又想起校園內那幾棵孤獨的梧桐，那幾株吐血的海棠。年復一年，花開花落，深深的庭院不知是否一如當年？人民西路那間我們經常去的小烤麪包店，蘇仙嶺上無限的風光，中國女籃5連冠的興中體育館，馬家坪，百湖市場我們的購物天堂，人民廣場我們禮拜時逛得最多的地方。過去的一切就像一盤影像帶記錄着當時的.點點滴滴，如今一晃就越過了十六年的時光。再回首，它已像溶化在我手心裏的那顆棉花糖……

相信和大多數人一樣，每個人曾都會有那樣的求學經歷，在校時感覺不到的時光，畢業季裏的美好，一季一季的別離，那段年少青澀的歲月，還有那個屬於自己的幻想時代，那些曾經荒唐的想法，搞笑的場景，憂鬱的心情，憤怒的瞬間，飛揚的青春。變成了相片卻一直都在心窩裏被自己莫名的感動着，不管未來有多少的不可預知或多麼的顯赫輝煌，那段艱苦豐富的求學經歷將會在我腦海裏鉻記一生。

離開校園很多年了，如今我們都有了屬於自己的工作和家，穿梭於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小小的孤單，指縫之間只怪時間太瘦，所有的美好全都像流水一樣被時間輕輕帶走，想起從前卻莫名的愴然若失，燈火燦爛的城市，長長的街燈，高聳的樓房，還有那個城市與我萍水相逢和擦肩而過的人們。或許每個人都一樣，當你離開自己求學的地方，如果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在那，你會覺得離開後便與那座城市耗盡了相遇的緣份。以至於不會有太多刻意的東西去填滿那片空白，因爲知道那個城市已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