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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思念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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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人從老家來,捎回來一蛇皮袋水果,紅彤彤的蘋果,黃橙橙的梨子,還有紅豔豔的小棗,一箱水靈靈的葡萄。這些,不是別人送的,是我們老家自己園子裏的。吃一顆甜甜的棗,一股難言的滋味卻在心中蔓延。

永遠的思念隨筆散文

記得中秋節時,妹妹打電話,問我回不回老家,還說給我們做好了月餅,有空回去拿,可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回去。來城裏十年,這是第一個中秋節沒回家,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家裏少了那份不捨的牽掛。

對於一個媳婦而言,公婆似乎是個敏感的話題,有很多人爲自己的父母寫文章,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難忘親人的音容笑貌,卻很少有人去寫婆家的父母,這中間,隔着的不僅僅是那層血緣關係,更因爲和公婆生活的過程當中,一些無法解釋對錯的是是非非影響着我們的心情。每個人都有一種自私的心理,再好的媳婦,在公婆眼裏都不如自己的閨女,同樣,再好的公婆,在媳婦心中都代替不了父母的位置。可細細想來,結婚這麼多年,公婆對自己的恩情,又哪一點比父母少了?

剛結婚的時候,心中顧慮重重,一是因爲不是自由戀愛,對自己未來的老公並不完全瞭解,僅僅是順從農村的婚姻風俗,媒人介紹,父母同意,而自己,也是稀裏糊塗,對愛情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慨念,村裏一代一代的女孩都是那樣完成自己的終身大事,我也無力選擇。二來,是害怕突然從自己熟悉的家庭走到另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生活,面對的都是生面孔,何況平時聽慣了村裏人家公婆媳婦之間的爭爭吵吵,對未來的生活總是懷着深深的恐懼。

婆婆雖然結婚早,在他們那個年代,十六七歲就結婚了,婆婆十八歲結婚算是不小了。但她因爲生孩子晚,結婚八年才生下大哥,另外那時候正逢困難年代,天災人禍,人們能夠活下來都屬不易,生的孩子也常常夭折,生我老公的時候,已經三十八歲了,所以我們結婚時,公婆都已六十多歲,是老人了。

結婚後才知道,以前的想法都是杞人憂天,公婆並不像戲文裏唱的那樣刁蠻難纏,對媳婦也和自己的閨女沒什麼兩樣,雖然偶爾也會磕磕絆絆,但大多數時候一家人還是和和睦睦。以前在村子裏的時候,我在鄰居眼裏也算賢德的好媳婦,這對公婆而言,也是掛在臉上的驕傲。

我們那裏地少,村裏的男子都出外打工,老公自從結婚後就常年在外打工,家裏的活都是我和公婆來幹,婆婆替我照顧孩子,料理家務,地上的活,我和公爹一起幹。其實,對於種莊稼,我並不太在行,初中畢業後一直在外打工,直到結婚前纔回到家中,這莊稼地裏的營生,實在是力不從心,若不是老人們幫襯着,還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公爹急性子,只要地裏有活,就閒不住,每天早上,等我們起了牀,還沒做好早飯,他已經從地上幹活回來了。吃過飯,我還洗鍋呢,他又已經扛着農具出門了,地上的活,多半都是公爹乾的,在大多時候,我不過是他的幫手罷了。

婆婆敦厚老實,我們妯娌三個,大嫂二嫂結婚後都相繼分家單過,我們是老幺,農村的規矩,老人基本和小兒子過,所以,三個媳婦裏面,數我和公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跟他們的感情也更濃一些。

雖然分家另過,每一個孫子,都是婆婆一手帶大,家裏的牛羊豬雞,也是婆婆餵養,就連冬天的熱炕,也是婆婆爲我去燒。有一次婆婆去看出嫁的小姑,在女兒家住了幾天,我不會燒炕,把柴草一股腦塞進炕洞,結果半夜裏着了火,牀單被褥全燒成大洞,匆忙中拎一桶水潑上去,整個炕被我弄成了汪洋。望着那一片狼藉,我才體會到,有個老人疼愛,是多麼幸福。

收莊稼的時候,是一年最辛苦的日子,七八月份,正值酷夏,火辣辣的太陽烤得地皮發焦,可莊稼不等人,短短的幾天之內,就要把麥子全部搶收,否則雨季一來,就會遭受損失。老公總是忙,連麥收都不回家,六七畝地的麥子,都得由我和公爹來收,那時候是夏秋作物套種,麥子一壠,玉米一行,不能用機器收割,全靠一把鐮刀來完成。我體力單薄,在孃家也未曾當過主勞力,可謂是趕鴨子上架,實在沒招了,也只能硬着頭皮去幹。

爲了避開中午的高溫,只能在早晚天涼的時候多幹點。天還沒亮呢,聽到院門一聲響,我知道準是公爹拿着鐮刀出門了。看着黑乎乎的天,困得爬不起來,可想想地裏等着收割的麥子,還得強打着精神起牀。等到了地裏,公爹已經割倒了一大片,那一鋪鋪整齊的麥堆,在他身後排成一溜長隊。麥稈被露水打溼,割起來又澀又吃力,再加上天色還未大亮,抹黑揮舞着鐮刀,還真是一件苦差事,不一會就腰痠腿痛,汗流浹背,沒有收過麥子的人,是無法體會到莊稼人的那份辛苦。

等天大亮,太陽爬上樹梢,公爹已經割完了一行,我還遠遠地落在身後呢。他擡頭看看天,拎着鐮刀走到我身邊,笑呵呵地說一聲:“走,回家吃飯,這點活算啥,不急,咱慢慢幹。”說着話,人已經走出一大截。我跟在他身後,看着那張被生活壓彎的脊樑,汗水在背上繪成了地圖,滿頭白髮在陽光下閃着金光。七十多歲的人了,幹我兩倍的農活,若不是兩位老人分擔,憑我這單薄的身軀,如何挑得起生活的重擔?可我飯還沒吃完,嘴裏說着不着急的公爹,又已經出門了。

都說隔輩親,老人對孫子的疼愛遠遠超過兒女。女兒從小在爺爺奶奶庇護下長大,被他們寵的像個小公主,什麼都由着孩子的性子,上學了,還動不動撒潑耍賴,我教訓幾句,婆婆嘴上不說,臉色也不好看。公爹更過分,把孩子從我面前攬過去,一個勁地哄,還偷偷塞給零花錢。有一次女兒不聽話頂嘴,我實在生氣,抓過來打了兩巴掌,公爹居然跟我翻臉,衝我大罵,愣說我打孩子就是給他們難堪,氣得我有理說不清。現在想想,當時在氣頭上,哪裏考慮過老人的感受。

幾年後,老公事業有成,在異鄉的城市裏打拼下一片小天地,買了房子,把我和孩子接到了城裏,也結束了兩地分居的日子。考慮到兩個老人年紀大了,種不了莊稼,把地都給了兩位哥哥,牛羊也都賣了,老兩口才算徹底輕鬆了。公爹則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打理果園上,一個小小的果園,蘋果樹,梨樹,棗樹,葡萄,樣樣俱全。只要我們回老家,準能看到老人家坐在園子門口,兩眼望着公路的方向,等我們的車子走進,立即站起身迎上來,滿臉的皺紋都笑開了花。

婆婆愛美,不大的院落裏,種滿了各種花花草草。三四月份的時候,大朵大朵的`芍藥競相開放,滿院飄香,芍藥剛謝,牡丹緊接着粉墨登場,紅的白的粉的月季點綴其中,各色小巧玲瓏的石竹花開的熱熱鬧鬧。走廊的窗臺上,擺滿了花盆,紅豔豔的繡球,可愛的倒吊金鐘,四季常開的海棠,各式各樣的花,雖然沒什麼好的品種,卻把我們溫馨的小院裝扮的美觀雅緻。

每到節日,我們都回去陪老人過節,提前打個電話過去,等我們到家,公爹早已把雞殺了燉到了鍋裏,園子裏的果子摘來一籃又一籃。婆婆則忙着給孫子準備好吃的,炒青豆,煮玉米,烙雞蛋餅,無論什麼時候回去,都有現成的吃食。老人看到孫子是最開心的時候,孩子們也纏在爺爺奶奶懷裏,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飯,兩位老人臉上總是掛着幸福的笑容。

可每到我們要走的時候,婆婆的眼裏就泛起淚花,一個勁地重複:“回來多好啊,火洋洋的一家子,你們一走,又剩我們兩個孤鬼了。”我們聽着,心裏也總是酸酸的,請他們來城裏住些日子,他們又不肯,說是不習慣城裏的鳥籠子,還是在家裏的大院子裏住着舒坦。

車開出很遠了,搖下車窗玻璃望過去,還看見兩位老人站在院門口,眼巴巴地朝着車子開出的方向望,孤零零的身影讓人看着揪心,他們心裏肯定又在盼着下一個節日。

三年前,公爹過世了,八十四歲的高齡,在我們村裏也算高壽了,可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無形之中,早已把他們當做自己的親父母了,所以心裏還是覺得很悲痛。老人家從小沒爹沒媽,靠本家叔叔撫養長大,一輩子吃了很多苦頭,爲了生計曾經帶着妻兒去逃過荒,挑一個貨郎擔走村串巷養活一家子,受了多少苦,那麼大年紀了,還一直爲我們操勞,哪裏享過幾天清福啊。

公爹過世後,只剩下婆婆一個人守着空落落的院子,我們一再讓她來和我們一起住,也方便照顧,可來住了倆月,便死活要回去,在農村自由自在慣了,鄰里之間也可以互相走動,沒事坐在巷口和老頭老太太聊天,這城裏沒熟人,老人整天呆在樓上悶,出去轉又不熟悉路,着急,不願意住,愣是回去了。

去年冬天,婆婆不小心摔斷了胳膊,生活無法自理了,才又來到城裏和我們一起生活,原以爲老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安度晚年了,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命不做主,就在春節期間,老人好好地坐在那裏吃飯,突然發暈,因爲高血壓引起的腦中風,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兩位老人就這樣走完了他們的一生。

有一句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爲我們受苦受累一輩子的父母,何曾得到過兒女多少的關愛,可他們給予我們的,除了寶貴的生命,還有取之不盡的財富。先人栽樹,後人納涼,如今,兩個老人雖然不在了,可還留給我們傾注了他們一生心血的家,雖然遠離家鄉,還能吃到他們種下的甜甜蜜蜜的水果,這不就是他們對後輩那顆火熱的愛心嗎?

上次去上墳,打開空空的院落,滿院子的枯枝敗葉,因爲大哥經常過來照料,院子裏的花草依然長的茂盛,卻沒有了婆婆精心打理下的那般好看。進到屋裏,桌子上落滿厚厚的灰塵,屋裏一種冷森森的感覺,再也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了。院裏婆婆餵養的歡歡一個勁地叫喚,我們走過去,就撲在我們身上不放,這是家裏唯一的動物了,它是婆婆養了好多年的伴,我們捨不得送人,託大哥照管。如今,兩位老人走了,只剩歡歡孤零零地守在院子裏,它會不會也在思念自己的主人啊。

轉眼又是秋天,家鄉的這個時候正是萬物豐收,瓜果飄香的時節,若是兩位老人還在,公爹一定會每天提個籃子,把滿樹又大又紅的蘋果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地窖裏,等着他遠方的兒孫們回去吃呢。院子裏的菊花已經開了吧?白的清麗脫俗,黃的明豔動人,婆婆總愛剪上一束,插在花瓶裏,擺在我們以前住的屋子裏,那淡淡的清香,似乎還能聞到,可再也看不到當年種花的人。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自然規律,縱然我們有千般不捨,也留不住親人的容顏。若在他們活着的時候多儘儘孝道,給老人們一個幸福的晚年,我們也不會想起父母就心有遺憾,滿懷愧疚。天堂裏的親人啊,你們是兒女心中永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