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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媽媽的一個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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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三歲失去父親,五歲時母親帶着弟弟改嫁,把她過繼給她的姨母。由於養母的性格,以及童年時的遭遇,媽媽的日子很苦。不僅是物質上的苦,感情上也有缺失。媽媽嫁給爸爸時,很希望從爺爺、奶奶那裏得到缺失的父愛、母愛。然而,文化、習俗等方面的差異,她再次受到傷害。

我是媽媽的一個夢散文

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對我說,你一定要考上大學,你奶奶說她的“筐裏沒有爛桃”,我也要讓她知道,我的“筐裏沒有爛桃”。你出來了,你弟弟也就出來了!

我明白媽媽的意思,她是希望我也像我的姑姑、伯伯們一樣,能成爲有出息的人,能爲她在婆家爭氣。因爲不被婆婆接納,讓她始終如鯁在喉。

我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到近六歲,人生 觀、世界觀、價值觀幾乎定型。細節上,待人接物、舉止言行也與媽媽的要求有異。媽媽將她所有的怨恨和委屈,發泄在我成長的人生路上。

近六歲回到媽媽身邊,到十七歲高中畢業,我的耳邊充斥着媽媽的呵斥:你這個掃帚星、敗家精,你怎麼不死……我看到你氣就來了,你滾,這不是你的'家……你爺爺、奶奶死的時候,你就跟他們一起去死……

小學一年級,我的成績優異。媽媽爲了方便照顧我們姐弟,一年級結束,讓我直接上了她所在學校的三年級。沒有補課,只有爺爺教會我乘法口訣。三年級到五年級,我從七、八十分,終於趕到畢業時語文、數學競賽的前三名。媽媽在我三年級時,給我上過一堂數學課。此後,她嘲笑了我許多年,說我頭腦反應遲鈍。

初中,我考上區重點。初二時,學校組織排球隊,我參加了。打排球可以讓我精疲力竭,享受團隊的友愛。我流連在排球場上,不願意回家。即使晚上回到家,我也只是匆匆地吃口飯,就躲進房間,沉浸在宋詞與名着間。宋詞的悽楚、婉約,細膩地描繪着我悲涼的心境;而名着裏豐富的人生,讓我的精神世界不再寂寞 ,那裏面的歡樂、哀傷,精彩紛呈,只是沒有我,我可以欣賞 ,卻不用品嚐。

從小到大,我沒有爲成績不好捱過打,我也沒有爲道德品質問題捱過打。雖然,懵懂時分,暗戀過老師。但是,卻沒有實際意義上的早戀。十七歲前,我不知道是否每天會捱打,我的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媽媽很得意地宣稱:“我從來不打頭!”以示她的英明。我捱打的原因經常很莫名,例如:一句話頂撞媽媽了,一個肥皂盒放錯地方了,爸爸和媽媽吵架了,媽媽心情 不好了,等等、等等……

媽媽也有疼我的時候。她從不讓我做家務,讓我留出時間學習;她訓練我的舉止,嚴格到像訓練模特兒般苛刻;她親自帶我到軍醫院驗光,從上海定製近視眼鏡,怕我的眼睛變形;她希望我長到一米七;她不許我用大湯匙吃飯,希望我有殷桃小口……在媽媽的嚴格訓練下,高中的我,被所有人驚歎氣質奇好,走路的姿勢標準得跟模特兒無異。

大概是因爲我的小聰明吧?初中畢業前,我的功課沒人不放心。然而,因爲過度沉溺於排球運動和文學 ,我的功課並不紮實。中考時,我嚐到了人生第一次失敗的滋味。那年的暑假,媽媽始終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我把自己封閉在九平方米的小屋,除了吃飯、上廁所,我沒有走出過那間小屋。我發誓,要把拉下的功課補回來。

記憶裏最清晰的,莫過於高中每次考試前,我幾乎都徹夜難眠,甚至通宵哭泣。因爲,不知道爲什麼,一到我要考試,媽媽就會發脾氣。高中的考試,我通常都是腫着眼睛參加的。

可能,我感覺到的這些傷害,是因爲我太嬌氣。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我從沒有受過委屈。爺爺、奶奶寵我如掌上明珠,他們會細聲慢語地跟我講道理,他們給我信任、給我自尊、給我包容。我習慣於服從道理,卻不習慣服從命令;雖然年齡不大,我卻懂得需要尊重。在媽媽的教育理念裏,這些,是不需要的。

跌跌撞撞,我長大成人;勉勉強強,上了一所不爲人知的大學。上大學,應該感謝媽媽的堅持,感謝媽媽的付出。爲了我上大學,她不辭辛苦地爲我找複習學校,任勞任怨地爲我張羅報考、找輔導老師、拿成績單的瑣事。

大學畢業後,爲了給我找份好工作,媽媽又費盡心機地去求人,不惜代價地爲我有個好工作鋪路。看着媽媽爲我哀求別人,看着媽媽爲我隱忍屈辱,一次次,我在心裏跟自己發誓,以後,一定要讓媽媽滿意;一遍遍,我在心裏跟自己賭咒,即使下地獄,也要滿足媽媽所有的願望。

走上社會,我努力地完成媽媽所有的願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成爲這個行業的佼佼者;把弟弟的工作、生活 安排好,完成媽媽“筐裏沒有爛桃”的願望;加強自己的實力,讓媽媽放心,讓媽媽可以炫耀;幫助弟弟增加實力,讓媽媽的收穫最大化……爲了這些,我曾經在心裏比喻自己像頭曠野中的狼,咬着冷冷的牙,孤獨地前行。

白手起家,多少委屈和淚吞下,多少屈辱無人訴說,多少辛苦依然笑對。有多少次想放棄,爲了親人,爲了曾經的誓言,我在絕望中掙扎;有多少次靈魂的拷問,爲了我愛的人,我能自豪地回答,而自豪後面的辛酸與哀痛,我並不希望誰能懂!

我是媽媽人生中最後的一個夢吧?即使我也爲人母后,懂得母愛是什麼,我依然癡癡地爲媽媽的夢編織翅膀。滿心的傷,滿身的傷!當醫生爲媽媽和我號脈,告訴我們,我的身體虛弱到極致,還沒有媽媽的身體好時,我多麼渴望媽媽溫柔地對我說一句:歇歇吧!

媽媽只問了我:爲什麼?我無所謂似地回答:沒什麼,透支太多年。媽媽從此無語。

走出醫院,我崩潰地嚎啕大哭。默默地,我一直在等待。生我養我的媽媽,給我一句關懷的話,哪怕,只是爲了以後更多的夢想!

幾個月後,我終於等到了。媽媽告訴我,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這是最後一句話,前面的語言是,要幫助弟弟做生意,要幫助弟弟掙錢,要在加拿大買別墅,需要四百萬……媽媽說的婉轉,還提到這是爲我兒子以後考慮。但是,我明白,全明白。

行邁靡靡,中心遙遙,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即使媽媽的這個夢很奢侈,我也曾想幫助媽媽實現。我答應了媽媽,併爲此做好安排。我和媽媽一樣執拗,答應媽媽的事,即使毀了自己也會盡力完成。可是,媽媽您不該在我抱着犧牲自己的決心來完成您夢想的時候,再誤會我啊!我跟您解釋了,弟弟還我的錢,不是我要的,是他爲了自己的驕傲,硬要還我的啊。我沒準備收下,我還想給更多更多!

我好痛!從心靈到身體,我已經千瘡百孔!媽媽,您知不知道,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其實很輕很輕……

媽媽,我只是您的一個夢嗎?

我的夢在哪裏?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