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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那邊是家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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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那邊是家鄉散文

返回城市的路上,遠遠看到一片樹林,看到樹林後邊升起的炊煙,看到樹林之上浮動的雲彩,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暖意。樹林那邊是家鄉啊。樹林後邊有渴望着我回家的眼神,天上那朵雲像北斗衛星一樣聯通着我和樹林後邊的一切。直到車子經過樹林,我才反應過來,此樹林非彼樹林,我的家早已在父母離開的時候就被帶走了。

今年春節是父親逝世12年之後,我第一次在距離老家最近的地方度過的。在距離老家二十公里左右的二妹家,與妹妹妹夫兒子外甥一起,度過了年三十。在縣城大妹家,過了大年初一。看了家鄉的社火,走訪了幾家親戚。領略了初四的降雪。感受了親人團聚歡樂祥和的場景。

沒有夢到父親母親。只是在年三十回老家祭祀上墳的時候,只是在貼門聯放鞭炮的時候,我的眼裏浸滿了淚水。妹妹弟弟的眼睛也是溫潤的。現在,我的淚水亦悄悄地往下滴落。

越是幸福的時候越思念。越是快樂的時候越傷痛。

父母遠去了,但那些人間最美的時光沒有離去,反而在每個春節都更加深刻。於是,我們用父母留下的形式來慶祝生活的美好。

小妹一家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時候,二妹家準備的燒烤晚會開始了。大家歡聚一堂,吃喝歌唱。我們姊妹中除了三妹,其他人都用歌聲助興。弟弟的一曲《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一詠三嘆,二妹的流行歌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妹夫的《甘肅老家》聲情並茂。外甥以中央音樂學院的專業水平爲我們獻唱中外文歌曲,把活動推向高潮。時間有限親情無限。大家相約,從現在起準備,來年再相聚、再表現。

“如果父親母親活着,他們坐在炕上看我們唱歌,也一定會按捺不住。母親幹活的時候都唱着《軍民大生產》的調調。要說現在大家都有這樣的細胞,恐怕都是遺傳的吧。”還沉浸在外甥繞樑之音裏呢,二妹夫的話又把我的思緒引向了20xx年的那個春節。在那間黑闃闃的土坯房裏,全家人都聚齊的那個夜晚,大人唱着,孩子鬧着,父親打着拍子聽着樂着……父親沒唱,但他亦粗通音律,會拉二胡,好看戲曲。每年鄉上幾天演戲的大戲臺下,他是爲數不多的幾個忠實觀衆之一。我又想到我小時候“追戲”的歲月。某次公社大會之後說晚上有電影,我便像條流浪狗似的在公社門前從下午晃盪到天黑,等到那部《鋼琴伴奏紅燈記》結束後才膽顫心驚地跑了四五公里夜路回到家裏,又凍又餓連叫門的力氣都沒了;有多少個冬夜我跟着小夥伴東村西村地跑,爲的是看那裏放的電影和演出的節目,每次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卻從來沒有悔改……想不出如此執着的理由,現在只能用飢渴與生來就有的對文化的親近來解釋。

“晚會”結束了,大家說了半天遺傳的緣故。只能說,我們很幸運,因爲國家強大,社會安定,生活美滿,纔給這樣的遺傳再生以土壤與條件。

在熱鬧沉寂之後,我的`心便再一次飛回老家,飛回那個遙遠處的樹林掩映的房子裏,飛回那裏的冷寂中。父母之後便沒有家,但那份思念卻是自然發酵的,並且越在寒冷的年節時候越蓬鬆滋長得快。就如此刻,我想這歌聲已經達到父母遺像面前,隨着那柱嫋嫋升起的檀香,抵達天國;我想我們的歡快場面,已然就在父母的眼前,天上那顆眨眼的星,空中那朵飄浮的雲,不就是他們不滅的神?甚至連奶奶也會從墳中翻起身來看一眼,長嘆一聲:“我的娃娃們多好啊,唱出了我們想唱的歌。”我是被奶奶從小經管大的,童年奶奶給我的影響甚至多於每天不停勞苦的父母。在我成長的好多時候,遇到困難苦悶,我都在黑暗的長夜裏向天國的奶奶傾訴。我一直認爲,奶奶和父母一直和我如影隨形,我做的事情,我想的東西,我得到的、付出的或者生活裏遇到和種種,他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最難忘的還是父母期待和送別的眼神。開始我並不知道,也不清楚。不知道哪年,當然一定是有了電話之後方便聯繫之後。我告訴父母我回去的時間,一下車就能看到父親或者母親站在路口那個下車點不遠的地方。我說天寒地凍的,你們不用等着看我回來。他們總是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沒有沒有,就是沒事出來轉轉順便看看。直到有一年春節我早早回去,等弟弟回來,看父母一會出去看看、聽到汽車聲就往外跑、說好回來的時間沒回來而顯得很不高興的樣子,才明白過去我回來的時候他們是怎樣的期盼。而妹妹的一個回憶也印證了這一點。有一年春節我初幾回家。妹妹說過年幾天父親悶悶不樂臉色一直沒好過,見到我回去父親才快樂起來。知道了這些,我便年年早早往家趕,使父親生命最後幾年的春節再沒有過期盼的失落。

而令我最難忘的,還是父親病重時候爲我送行的那個場景。在深秋的寒風裏,父親頭上飄揚着稀疏的髮絲,扶着柺杖,看着我把帶的東西搬上班車。過去都是我上車父親幫我往班車上放行李的。我上車了,父親像白楊一樣站在那裏,輕輕地向我擺了下手,深邃的目光一起跟我走到幾百公里遠的家裏--因爲我一直覺得父親的目光跟我走了一路。那是父親最後一次站着爲我送行,也是我最後一次感受到父親對我有多麼不捨。當二十多天後我再一次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已經躺在炕上不能進食了……

沒有一個人不是從家裏走出來的,沒有一個人能忘了家對自己的哺育,沒有一個人在父母離開後能忘記那個充滿溫暖的家。雖然形式的家沒有了,但心裏的家,對家的依戀,永遠都在那片樹林後邊。

多麼希望能在每個樹林之後能找到家的溫暖,體味到唯有家才能給予的歡快。

20xx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