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故鄉的小河

洪湖岸邊的小港是我的故鄉，那可是個令人魂牽夢繞的地方。綠樹環繞的村子，一邊是一望無垠的良田，一邊是煙波浩淼的大湖。在村子的南面，有條蜿蜒向東流淌的小河。

小河的名字叫下內荊河，她在我居住的村子東南面有條不長但很寬的支流與大湖相連。順河東下，經過大約五十里水路，小河便匯入了長江。

在我兒時的記憶裏，那時的河岸不高，寬闊的河灘上長着一叢叢蘆葦，蒿草（學名菰），其間雜生一團又一團水辣蓼。水辣蓼葉片，枝梗都是紅色，開的花也是紅色。遠遠望去河灘上有紅有綠，煞是好看。

河水清澈見底，水下挨挨擠擠地長滿了燈籠泡子，扎米菜，鴨舌草，黃絲草等沉水植物。河水流動時嫩綠的水草隨着水流搖曳起伏，如同岸上微風驅動的稻浪。一羣又一羣魚兒在水草中穿來穿去，悠然自得。偶爾一兩隻白鷺從水上掠過，眨眼功夫魚羣就全鑽入水草，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過不了一會，魚羣又從草叢中冒了處來。

小河在我腦海中映象最深的，當數每年的秋收運稻景象。稻子熟了，岸上遠近一片金黃。鄉親們開始起早貪晚地搶晴收割，河灘邊堆起一個又一個小山似的稻垛。此時也是小河來往船隻最多的時期，因爲鄉親們要用船將稻子運到村旁打穀場上脫粒，揚曬。

一時間河裏滿是大小木船，放眼望去，滿河木船，船上稻子，還有鄉親們頭上斗笠，撐船的竹竿全是金黃，連河水也被映成金色，整條河就是一條流動的金河。飄蕩在河上的有醉人的'稻香，還有鄉親們的歡聲笑語。

家鄉的小河不僅有流金的季節，還有淌銀的日子，那就是每年的大湖走俏（即漁汛）。每當秋末冬初長江水位下落，洪湖便開閘泄水。在大湖禁錮了近一年，被養得腦滿腸肥的各種魚蟹會順着水流爭先恐後地遊向大江。不同的魚類有不同的出遊批次，最先出動的是喜歡在淺水層活動的魚兒。

記得那是念初中時的一個星期天早晨，我還在睡夢中就聽到有人喊：走俏了，快去撿魚。我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拿起魚簍就往河邊跑。到河邊時直見兩岸已站滿拿着各種漁具的鄉親。大家都興奮地伸長脖子向上遊張望着，等待着。

大若五點多鐘，東方天際出現魚肚白時，上游傳來來啦，來啦的歡呼聲。直見剛纔還算平滑的水面開始出現斑斑點點，接着斑點越來越密，面積越來越大，水面顏色也漸漸變深。

仔細看，密密的斑點竟是一個挨着一個並露出水面的魚嘴和魚鰭，有的魚彷彿挨擠不過而躍出水面，落下時又被密密匝匝的同類頂住而回不到水裏，只能在水面上蹦跳。岸上的人們忙碌起來，有的撒網，有的拋叉，受到驚嚇的魚羣四處亂竄，有的竟跳到岸上。

只聽岸邊潑剌，潑剌水聲直響，眼前銀光亂閃。此時根本不要漁具，只需眼疾手快將跳到岸上的魚裝到簍子裏就行了。一時間，小河充滿了水中魚兒撥水聲，岸上魚兒蹦躂聲，還有鄉親們的歡呼聲。

魚羣來的快，去的也快，約半小時後，上游水面便恢復了平靜，不過此時撿魚的人已是人人筐滿簍滿。大夥邊收拾漁具邊盤算明天再早點來，好佔住更有利的河段。

我雖然離開家鄉好多年了，但在我的記憶中，家鄉的小河一直是條流金淌銀的河，是世上最美，也是最不能忘記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