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露珠是另一種蟲鳴散文

露珠是另一種蟲鳴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68W 次

1

露珠是另一種蟲鳴散文

露珠碩大,不知是誰寫的,這個句子很韻。

在城市,這種韻意很難感到,更難體會到。因爲,露珠碩大,得用心去感受。在城市,大家都很忙,忙着上班,忙着喝酒,忙着聊天,忙着個人的得失。

再說,城市草木,也不是很乾淨。

我所在的小城,在山裏,一座古塔,四圍青山,按說草木很綠,很淨,蟲鳴也應清亮。可是,恰恰相反,這兒車來車往,煙塵繚繞。樹葉上,綠草上,甚至花兒上,都罩着一層灰塵,髒兮兮的。

甚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蒙着一層灰塵。

任何事物,一旦蒙上灰塵,就不乾淨,就虛假,就污濁不堪。

小城中,即使偶爾有幾聲蟲鳴,幾聲鳥叫,也顯得重濁,顯得滯澀,顯得死板,沒有農村的輕靈,流亮,水嫩。究其原因,灰塵大而厚。

這兒,很少看到清涼的露珠。

2

細想起來,露珠碩大,不是露珠很大,是露珠映射到心裏,被一顆潔淨的心無限地放大,大到映白一顆心,映白整個生命。這樣的露珠,一定是明亮的,是纖塵不染的。

這樣的露珠,只有鄉村可見。

我們兒時,是很頑皮的。

那時,一早起來,一人拿着一個小瓶,看誰收集的露珠多。到了草地,我們蹲下來。一個個草尖上,此時都頂着一顆小小的露珠。露珠真亮啊,掛在草尖上,碎鑽一樣。而且,草尖上的綠,透過露珠映射出來,仍是那麼嫩綠,那麼清新灼目。

我們靠近,靜悄悄的,生怕咳嗽一聲,將露珠嚇跑了。我們將瓶口接近草尖,輕輕一抖,露珠就穩穩地圓乎乎地落入瓶子。

多年後,聽到一句諺語,“每根草都有一顆露珠”。這時,我才知道,那露珠是草兒的專利品,竟然被我們搶走了。

年少的我們,真是太霸道了!

那時的我們,真的輕手輕腳的。

到了今天,我仍想不通,當時爲什麼要輕手輕腳的,難道真的害怕驚跑了露珠,還是害怕驚動了草兒?或者是害怕驚擾了草裏鳴叫的蟲兒吧?總之,說不出來,是一種無來由的輕手輕腳。

我們拿的`瓶,是一種很小的瓶,裝青黴素的小瓶,洗得乾乾淨淨的。一個早晨下來,竟收集了半瓶露珠。

露珠在瓶裏,白亮亮的。

我們舉起瓶子,對着陽光。瓶子裏,反射出一絲絲的光線,七彩的,很好看。然後,我們就嘰嘰嘎嘎的,將瓶子放在嘴脣上,輕輕觸碰一下。當然捨不得喝,只是咂一下那清涼之氣。

那種氣味,真的很清涼很清涼,涼得蟄舌。

露珠無味。

我想,那種清涼,就是露珠的味吧。

今天,寫到這兒,咂咂舌尖,我彷彿仍能咂出那種清涼之氣,從舌根沁出,一直沁入靈魂裏。那種清涼,帶着一種花香,帶着一種鳥鳴,還帶着一種稚嫩的童音。露珠是另一種蟲鳴

3

栽秧,有一道工序——踩秧苗。

踩秧苗,說白了就是清除秧田裏的雜草。這種辦法,別處是否也這樣,不得而知。老家清除秧田雜草的辦法,很是特殊:一人拄着一個竹棍,將褲腿高高擼起來,進入秧田裏,用腳一下接一下地踩着。踩的當然不是秧苗,是那些雜草,水紅花、浮萍、青苔,對,還有水稗子。用腳將它們踩倒,一直踩進泥裏。然後,用腳將泥一抹,田面又平了。

雜草埋在泥裏,時間一長,爛了,就成了肥料。

田裏,只有一行行碧綠的秧苗,很整齊地排列着。水仍清着,秧仍綠着,如鏡子裏一般。

這樣踩秧苗,從秧苗下田,到稻子成熟,一共要進行三次:水中雜草易生,也易長。

由於是水田,由於水汽氤氳,露珠就格外多格外大,因而,也格外亮而耀眼。

在山腳跟旁,有我家的一塊田,三角形的。那兒水足。山上的綠草一割,往田裏一墊一爛,肥料也足。那秧苗就黑綠黑綠的,綠得逼人的眼睛,甚至逼人的心。一早去了,一田秧苗,一層層的露珠,密密麻麻的,掛在草尖上。別的草兒上,露珠要細看,不然看不見,很細小,針尖一般。秧苗上的不同,一顆顆很大很圓。太陽將出來時,露珠上浮動着一片水汽,一片薄薄的霧氣,也浮動着一片白亮的光韻。這種光韻,看不見,可能感覺得到。

踩秧苗要早晨,不然,到了上午,上曬下蒸的,還不成了熟透的大螃蟹?

下了秧田,一片露珠就在前面,走過一趟,褲腿就溼透了,是一種很潔淨的溼,一種很熨帖的溼,舒適。

至今,不種地了,我還記得山腳的那塊秧田,還記得那綠綠的秧苗,還記得那水汽氤氳中的一片露珠。

4

露珠是另一種蟲鳴。

露珠落地的聲音很輕,很柔,嘀哆,嘀哆……一聲一聲,彷彿不是響在人的心上,而是滴在人的眼珠上,滴在人的神經上。

有一天,一個朋友告訴我,如果寫累了,你就坐在椅上,閉目想象,想象露珠一顆一顆滴入你的眼珠中,過一會兒,睜開眼,就能解除視覺疲勞。

我試了,想象中,一顆顆露珠帶着五彩光暈落入我的眼珠,露珠很大很白,真是一種碩大,帶着清風一般的涼意。然後,我睜開眼,覺得真的很不錯。當然,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這麼回事,難以斷言。

想象露珠滴落的樣子,對我而言,十分熟悉。

傾聽露珠滴落的聲音,對我也不陌生。

我們小時,愛看電影。那時,不只是鄰村,甚至五里十里之外,我們也去。傍晚,早早吃了晚飯,滿天霞光中,幾個半大小子,拖着長長的影子,互相扯着跑着,高高興興地去了。電影一看,一路吼吼叫叫地往回跑。那種高興,那種滿足,真不是現在窩在家裏看電視所能感受得到的。

看電影,遇雨是常有的事,尤其夏天晚上,看着看着,一朵雲扯來一遮,大雨就下來了,有時是很大的暴雨。

不過,夏雨來得快也走得快。

雨跑了,電影繼續

看完電影回去,尤其走進小村的岔道時,只有三幾個人,十分寂靜,只有一聲聲蟲鳴。路邊,玉米已經一人多高了,綠乎乎一片,在月光下泛着白光,絕不是綠光。

如果不說話,就能聽到咔吧咔吧的聲音,這是玉米紮根的聲音。玉米在暴雨後,嗖嗖地長,賊快!當然,玉米葉上,就有露珠滴落,嘀哆, 嘀哆……那聲音輕柔的,讓人聽了心疼,生怕露珠落地摔碎了。

地裏,也有蟲鳴。

每一粒露珠落地,就會生出一聲蟲鳴嗎?誰知道呢。

我有時想,露珠落地,其實就是另一種生命的鳴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