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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與陌生之間的距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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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李伯伯贈送給我他本人的文集,他從市計委退休後,便在家裏研磨書法,填詞賦詩。孩子們見老人家如此閒情,都很支持。看老人日漸滄桑,甚至耳聾,便準備將伯伯的作品整理印發。一次聚會,我得到贈書,很是欣喜。拜讀老人的詩詞,讀他人生的感受,並欣賞他潑墨的書法及對聯,內心滿是敬意,將書虔誠地讀完。文字中的那些人及形象距離我甚近,便覺得興趣盎然,愛不釋手。有時在一起聚會時,談起李伯的詩詞,大家都會熱情高贊,氣氛溫暖。自然,我和李伯伯之間因此文集拉近了距離,話語更多,關係越加親近。

熟悉與陌生之間的距離散文

河南大學附近的詩云書社常舉辦一些文學交流活動,邀請來一些作家暢談寫作的體會,自然也有售書活動,增加出書者的人氣或是名望。說真的,對此活動,我是歡喜參加的,但是每每達到現場,看到寥寥幾人,便心生慘淡情懷,不知緣由爲何。文學活動的實質是讀者和作者之間的交流和溝通,即便人少,也不可去街上拉人前來捧場,非有興趣者不可以強迫的。文學活動比不上朗誦或是什麼演講活動的熱鬧和喧譁,久了,也便習慣了文學活動的寂靜。幾人聚在一起,談談寫作,或是論論文學語言,也不失爲一件愉快的事情。二年前,河南文學院的喬葉女士前來進行文學的探討及授課,聞名前去聽講,受益匪淺,尤其面對面和作家談文學時,距離頓時縮短了很多。由陌生到熟悉,由紙質到現實,感知到文學之領域乃是一家子的似的。《我是60後》一書在2016年甚是暢銷,作者荊方也於詩云書社與讀者進行了面對面的交流,與60後或是70後的人交流當年的趣事,此時讀者和作者之間是無任何鴻溝的。也有文友在探討會上談感想,作者更是熱忱與讀者交流。會後,自然購得書籍,以惠存,也算是曾經相逢的紀念,雖然是匆匆而過,至少不是陌生的,因爲讀者和作者在文字裏從來都是屬於整體的,離開任何一方,便構不成真正的創作和閱讀,文字的價值都不能真正實現其社會意義。

從作者到讀者,從你的手到我的手,文字傳遞着思想,讀者和作者之間有一種故交之情懷。關於閱讀方面,我有自己的信念和要求,便會擇書而讀。對文字的質量或作者也有一些要求,其實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情愫。例如,熟悉的人的作品會去拜讀,名家的作品或經典的會去拜讀,匆匆光陰中,我們沒有更多的精力翻閱太多的書籍,只能如此。當然不能說我們只欣賞優秀的作品,因爲優秀的標準太過籠統,而且經典的也是光陰沉澱後,籮筐篩出來的精華。更何況,靈魂對文字的渴望是因人而異的,一千個軀體有一千個靈魂,從而有一千個不同的信仰。

浩瀚的書海里,遇到對方文字,自然是一種姻緣,從未謀面,卻在尋求一種靈魂上的召喚和感應。我想這樣的交流是最完整和高貴的,尋求這樣的文字,其實就是在爲靈魂尋找一種營養和慰藉。那麼,在相互滲透中,彼此之間由陌生到熟悉,需要一個不可預測的心理歷程,纔可以達到相融一體。

我想這是一種最美好的歷程。

二年前,因爲信任和初識,有一文友寄來他的散文集。一天,他興奮地問及我對書的感受,我平靜而真誠地回答,沒有拜讀完呢。他頓時情愫大變,有些話語偏激,其後便冷漠於我,甚至不再理會於我,對此,我並沒有感覺驚訝。一個人一定喜歡被讀者癡迷於他的文字,被褒揚或被讚譽,這沒有錯,但是對他的文字,我不能產生一種敬仰或是被召喚的感覺,只好暫時冷落一處。一天,他說能否給他其中的一篇散文寫個短評論,並提出若寫了,可以幫我刊發。對於初級寫手的我來說,文章被刊發是很有誘惑力的。但是我淡淡地回答說:“試試吧!”其實,我不會寫評論,這樣的誘惑根本激發不了我的內心靈感。我沒有追逐刊發的慾望,也沒有成名的功利,更沒有去靜下心來去感悟他的文字,無心靈觸動,靈魂也甚是乾枯,更不會去寫什麼評論。而後的友情可想而知,本以爲一本文集是友情的紐帶,結果分道揚鑣,熟悉與陌生的距離親近也遙遠。

幾個月前,我又收到一位作者寄來的二本小說集,作者的名字甚是不熟悉,便很驚訝。在所有的文學羣中搜索其名字,終於尋到,很受感動,心想一定認真拜讀此書,有作者主動寄書來,是對我莫大的信任,而且能認識一位大作家,是我莫大的榮幸。還給朋友誇耀說:“看,我在遠方又有親戚了,給我寄書了!”我熱情主動加他好友,並留言真誠感謝贈書,並且興奮地對其說:“我定會認真拜讀您的佳作!”而後說些祝願的話語等等。其作家很是低調,淡淡迴應說:“收到就好!”僅僅幾言,頓時將我的熱情冷卻,好像此書和他沒有關係的模樣。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突然想靠近的意願一下子被推出丈遠。但是接受贈書,還是對此感謝萬分的,又不折不撓地留言說,此書語言等等,但是信息不是不回,便是回信息緩慢,明顯是熱臉遇到了冷屁股之感。我想,我作爲讀者,只能和作者是冰川的距離了,本來是陌生的,既然贈書,便也是熟悉的開始,至少是文字交流的開始,爲何如此冷漠,難道僅僅是一種書的宣傳?我不懂。不久後,我們不再有任何的信息,作家不容易,文學很卑微,我一邊感嘆悲傷,一邊還是讀了其厚厚的書,書中的情感豐富,人物親近,爲何作者卻如此疏離讀者呢?可這僅僅是一種另外世界的交流,這是一種陌生隔山的交流,我讀不懂此種情懷。無論如何,我還是將書冷漠擱置了。

想起了魯迅文學獎獲得者韓少功的一篇文章《在後臺的後臺》。他說:“從人身上讀出書來......就是從自然中破譯出文化......作者將讀者引入了小說的後臺,作家又在後臺幹了些什麼呢?假若作品是一個後臺,那麼我們也有必要清楚後臺產生的`真實過程,更有必要了解制造後臺的作者的真實性。”一部小說,或多或少有作者的自傳痕跡,故在書中可以讀出人來,人又迴歸到了文化裏。我們都希望文字的後臺不是一個粉飾僞裝的作家,自然一個粉飾僞裝的作家的“文化”更會虛假而疏離真實的社會。

作爲人,總歸是感性大於理性,以自己的主觀臆斷取捨一些東西,對作品也是如此。假如你對一位作者有一種冷漠或是疏離的情愫,自然對其作品也不會產生濃厚的興趣或是親近的情感,這乃人之常情。因爲一篇文字或一部作品,認識作者,皆爲好友甚至摯友者大有例子在,因爲作者疏離讀者,而導致讀者疏離其作品也也是人的自然情感的流露。不久前,參加一位作家的作品思想性的交流會,其實也是售書活動,因對作家的獨有情懷,基本都是要支持購買書籍,然後潛心閱讀。那次文學交流,倒也是輕鬆,自然要主動購置新書,祝賀同時,以表敬意。但是在最後售書籤名環節時,我詢問作家:“請問,您的關於寫魯迅的文集,我很感興趣,在哪裏能買到呢?”他看看我,並沒有回答我。身邊的一位文友說:“魯迅都過時了,別讀了,還是讀今天的新書吧!”身邊的幾個人聽後,朝着我笑,看看購買的新書,我突然恍惚,原是自己說了不合時宜的話,今天是宣傳新書呢,何必提早已經發行了多年的有關魯迅的書本呢?然後作家便和其他人聊天去了,只留下魯迅已經過時的結論給我,彷如我已經被社會文學淘汰般。我呆在原地自問“魯迅過時了?”可魯迅在我的靈魂中是無可替代的神,難道是我被當下文學淘汰了嗎?我在內心祭奠乃的是魯迅的靈魂,想到此,內心開始爲自己的文字惶恐......

我對此作家不甚瞭解,僅僅知道他爲了自己書的大賣,去某某前輩的墳頭上燒紙求福了。我很驚奇於他的舉動,他將對自己作品的後臺寄託給了亡故的靈魂,從沒有想到讀者,在讀者和作者之間,形成了一種疏離狀態。回到家後,我沒有讀那本新書,其實我已經無需去讀了,讀人可見書,即使文章的思想是如何深邃,形象如何君子,主人翁的人品如何高尚,那只是作品的後臺,而後臺的後臺已經看清了,何必再賞後臺的舞臺上的粉飾和虛假,況且又沾惹些許的功利之味道,即使染有已故大家的亡魂之氣,又能如何?一種距離的伸縮,熟悉到陌生之間尺寸,頓時變得神祕而微妙。

讀書或是交流,首先是一種藝術,一種發至靈魂深處的藝術。我讀書甚少,可一旦愛上一個人或一本書,便會心隨文字的筆畫而跳動,追逐的不是文字的技巧,是文字的凹凸裏散發的思想光澤,指引着我的靈魂探索。也許和作者的距離是遙遠和不可觸摸的,但是通過交流和對酌,便會有所交集,產生一種深度的共鳴。由熟悉到陌生之間的距離也許是一紙的厚度,也許是無限的空間,這要依靠的是感應和召喚。

一天,去拜訪我市著名的一位散文詩人,我早熟知他的作品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且衆多作家和讀者對其敬仰。我便怯怯地求一本他的詩集學習,得知我的意願後。他起身去取書,並謙遜地說:“去讀吧,送給您了,多提意見,我對此詩文集有諸多不如意!”我欣喜地接過詩人的書,欣喜若狂,連忙致謝。那本《披褐者》我是懷着敬意拜讀的,一句一段,散發着靈魂之光。他的散文詩吸納萬物之母的光澤,對自然的嚮往和膜拜,獨吞着自己的影子,控訴貧窮和污濁。讓河水洗白月光,讓月光洗白自己的靈魂,雙手合十,俯身大地,趕打自己的魂魄。我被他的文字所震撼,對他的崇拜和敬意通過一首首詩而倍增。文字中折射出詩人的靈魂深處,詩人的品行及信仰也隱含字每行詩中。書中讀出人,從“文字”中破譯出人品及靈魂。自然我們不能誇大詩歌的功能,但是詩歌的靈魂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作者從自己的體內放出的“血”流成了詩的音節,我們在其“血”造的文字中品出“人性”。通過這樣詩歌的後臺,“文化”又創造了“人”。文化也讓兩個陌生的靈魂由陌生而至熟悉,直至完全融合,這是一個最完美的精神境界。

讀者和作者之間的距離的伸縮,其實在書本之外也是如此。身邊有兩位同事,暫且命名爲A君和B君吧。平日關係還算深厚,常來常往,相見問安,一派諧和繁榮之境況。一天A君欲將一個文件給B君親自送去,便打電話給B君。

A君語氣溫和地說:“你在哪裏呢?”

B君:“你管我在哪裏呢?你又不是我的主管領導。”語氣很是堅硬。

A君突然摸不着頭腦了,平日裏彼此之間甚是和諧,今天不知道他吃了什麼火藥,以爲是開玩笑的。依舊語氣溫和地說:“我是想看你在單位哪裏,不用你跑,有一個文件給你送去!”

“有文件,我去拿也行,但是別問我在哪裏?好像是查我崗似的!”B君嚴肅地說。

“可是,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着不用你跑了,剛好我要下去,經過你的辦公室,假如你再,我給你拿去就是,省得你來回跑了!”A君以爲B君是開玩笑,依舊笑着解釋。

不料,B君依舊嚴肅,並提高了嗓門彷彿是在指責和警告地說:“以後你別問我在哪裏?我跑是我的事,就對我說什麼事情就是,彷彿是我領導似的!”

A君這會已經收回了笑容,又解釋說:“我們之間同事一場,共事多年,我本無此意,不知道你這樣理解我,你講究是誰是誰的領導的問題,那麼在你的世界裏,只有同事之交往,走出單位大門,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A君掛了電話,心裏很是氣憤,本來是爲B君着想,一番好意,結果善意卻被誤解,還落得一番指責,真實好處沒有落到,惹得一身騷。頓悟,自己的善意喂狗了。

從此,A君再見B君,任憑B君如何諂媚取笑,或是友好問安,A君皆不再與其太多交往,有時在單位相遇,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更別提走出單位大門,定是陌路人了。

故事雖然簡單,卻在我們日常經常遇到,由熟悉到陌生,無需跨越萬水千山,有時候僅僅需要一句話,或是一個眼神足矣。

瞭解一個人,是一個漫長的溝通過程,有語言的溝通,更有非語言的溝通,需要歲月的檢驗。對於非作家來說,語言或行爲是其靈魂後臺的表現形式。在一個人素質的內層的後臺,那個人總不能是粉飾登場的,總有一天會呈現真實的面目或靈魂。此時,無論他是貓或是狗,甚至是驢,都與我們彷彿沒有任何關係了,因爲當由熟悉之列轉到陌生之行時,我們已經刪除這個粉飾者的位置。

對於作家來說,文字常是其內心的表現形式。作家韓少功說:“文學不論如何變,文與人合一,還是優秀作品常有的特徵。知人論世,還是解析作品不可或缺的重要方法。”我們在解析一部作品時,與作者的情感的疏離或是親近,不僅來自文字方面的印痕,更來自作者個人的品質。

雙手合十,俯伏大地時,你會看不到自己的高大和影子,那樣纔會沉澱自己的靈魂,變得謙卑和純真,也是最原始的自己,如是“人之初”。我想,此時,虛幻的自己和真實自己的距離,纔是自然統一的,而不是另外一個靈魂和自己的距離,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都如此陌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味覺和感覺,並感知着世界的溫情和冷漠。知己是所有感覺都在一個軌道的伴侶,交融中產生的美好情愫。當然靈魂知己的距離其實最關鍵的不是空間的近,而是靈魂的貼切。有的人就在你的對面,卻相知如天涯,而有些人卻已經交給歷史,卻遊走在你的靈魂裏,於是我們更多的是渴求和死亡的人交談、散步、對酌、享受美好一切的榮光,那麼這就是一種魅力,一種永遠不死的靈魂的魅力,和以前是否陌生無關,只和現在這一刻的熟知和美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