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不是我們卑微的理由短文散文

“物競天澤，適者生存”嚴復先生在《天演論》裏的這句格言，讓我想起生長在美洲沙漠上的仙人掌，也讓我想到了像仙掌那樣在艱難的環境下頑強生存着的莊稼人。因爲在我生長的那個山村就有這樣一些人。

1987年的夏日，正當上一年的口糧所剩無幾而地裏的莊稼還沒來得及成熟的時候，我便心急火燎地降生在了這片貧瘠土地上，延續着周家人代代相傳的香火。在貧窮而封閉的山村裏，這種事情自然會訊速的人盡皆知，飢腸轆轆也掩飾不了父親臉上興奮的光芒。這下子父親在村裏人的面前算是挺直了腰板。至於往後能否像仙人掌開出的花那樣印在墨西哥的國微上，則要另當別論了。

那時候我家的土牆上了還歪歪斜斜地堆着幾株仙人掌，我當時就奇怪。這種東西既不好看也不能填飽肚子，爲什麼要留着它呢？後來父親解釋說：“是沒啥好看的，可它防賊嘛不是”。被稱爲“荒漠之泉”的仙人掌伴隨着莊稼人的韌性生長在鄉村的土地上，也帶着父親的質樸根植在了我童年的記憶裏。

“民以食爲天，食以農爲本”在貧窮的山村比我們早些出生的一代人，基本上都在鄉村的土地上默默無聞地修理着地球，我想將來我應該也會是他們當中揮汗如雨的一個。“龍生龍，鳳生鳳”這個道理在鄉下人的眼裏就像是一加一等於二那樣顯而易見。1991年的秋風送來了周家的第二個“香火”——我的弟弟，艱難的日子越見艱難。父親的臉上終於沒有了昔日的風光。土牆上的仙人掌沒有結下仙人果，自家的祖墳上也沒有冒出青煙。我終究沒有擺脫早在自己意料之中的命運。匆匆忙忙的地念完了小學五年級，便在父母的無能爲力和鄉親們的惋惜中與鄉村的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

小學沒畢業便輟學回家即使在偏遠的'山村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以至於村裏人看到我總是會說：“依我看這娃兒往後是沒啥出息的了，你看他連個兒也不長了”。爲了避開別人的冷言冷語我極出門，好在家裏有一大堆的舊書藉。放牛的時候我楞是抱着一本書把水牛趕上了後山，一則因爲這裏人少，二則因爲因爲可以安靜地看書。沒有書皮的《聊齋》也可以讓我看得如癡如醉。正當我緩過神來的時候，老水牛早已跑下了山，像我一樣如癡如醉的泡在人家的漁塘裏了，其間還不忘將二叔家的玉米地橫掃了一通。

晚飯過後二嬸找上了門來，堂而皇之地要尋求一個說法。父親在弄清楚爲什麼今天牛吃的特別飽的原因之後，便順手刮來了一個耳光，隨即淚流滿面。看此情形，二嬸以“都是自家人”的大度既往不咎了。我想，我喜歡看書的習慣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養成的。

一年的躬耕生活稀裏糊塗一晃而過。族奶奶對母親說：“還是讓孩子去上學吧，你看我的三個兒子都三十出頭了，雖然建起了兩層小樓，可楞是沒個女人肯嫁進來”。思來想去母親終於東拉西借湊足了讓我走進初中校園的學費，我也就暫時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累。

正當個子連同自己的心思一天天地往上竄的時候，昔日的同窗陸陸續續地從中學的校園回到了鄉村的土地，將孜孜不倦的汗水變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勞，能把自己的學業堅持到開花結果的人廖廖無幾。我卻憑藉着一股韌勁在堅持。每一次的衝刺都是一次新的突破，每一次的釋懷都是質的飛越。蓄足了水的仙人掌，終究是要開枝散葉開花結果的。後來，考上了學走進了城市，父親的腰板挺直地走在村裏人的面前，臉上的光比牆頭上結出的仙人果都要璀璨。這也成爲了父親多年後在別人面前的巨大談資。

如今，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了農家的院落，家家戶戶都建起了小洋樓，機動車的尾氣也把鄉村的土路弄得塵土飛揚。長輩們總是朝思暮想孜孜以求，想以一份豐厚的家產替子孫後代着想。巴金在《愛爾克的燈光》中寫道：“財富並不長宜子孫”。我想貧窮不是我們的錯，腰纏萬貫也不該是傲然屹立資本。

王候將相寧有種乎？我們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土壤，無法像“官二代”、“富二代”那樣憑藉與生俱來的先天養料平步青雲，因爲“先天的不足”我們曾經“營養不良”，但貧窮不是我們的理由。窮則思變，民族的未來不會掌握在一羣“寄生蟲”的手裏，作爲仙人掌式的農家子弟，骨子裏應當流淌着自強不息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