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新衣散文
過了臘八，年氣就慢慢升騰起來，瀰漫在擠擠挨挨的超市和人頭攢動的街頭。只要浸泡其中，這股年氣便會在心底升騰，繼而轉化成焦躁忙亂。錢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爲重要，又似乎無足輕重。對於年貨，需要的不需要的，能存放的不能存放的都一股腦拾進購物袋，千年傳承的年文化終究還是沿襲了下來，沒有絲毫改變。
我已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了過新年的欣悅，沒有了買新衣新鞋的衝動。年是屬於孩子的，玩具要有，新衣新鞋也不可少。雖然兒子盼望新衣服的願望遠沒有盼望玩具那樣強烈，但是該有的還是要有，那是父母對年的寄託和期盼。所以，無論自己如何渡過，爲孩子購置一套過年的新衣卻是必不可少的。
從前，給兒子買衣服的任務常常是自己一個人完成。那時候他膚色白皙，身形正好，隨便買回一件大小適中的衣服穿上都妥妥貼貼，看得我眼裏心裏都是無盡的舒展，尤如自己最滿意的作品配上了最合適的裝裱。近三年，他卻不可阻擋的發胖，又處在半大不小的`年齡，買衣服常常成了令我頭疼的任務。朋友說天下匯一樓兒童服裝展銷，可以一站購滿全套，所以下班後叫上兒子，急急坐車直奔天下匯購物商場。
年的氣息在商場似乎不夠濃烈，但服裝價格卻如新年的煙花一樣炫目誇張。一頂帽子、一條絲巾的標價可達近2000元，我等工薪階層只有低頭悻悻然離去，留下一路不滿又自卑的驚歎，朋友說的兒童服裝展銷廳衣服又入不了眼。如此高不成低不就一圈下來，毫無所獲。走出門，冬天的暮色已悄然而至，城裏的天空沒有炊煙和晚歸的昏鴉，只有更加濃重和迷濛的霾，絢麗的霓虹和着心裏的躁動一起閃爍不停，突然涌出一絲悵惘。你說：滿街步履匆匆如螻蟻般奔波的人們日復一日重複着亙古不變的生活，若沒有年，日子會不會黝黑深長，了無生趣？年帶給人們的是歡喜還是悲愁？是收穫還是失落？是希望還是空虛？我不得而知。
茫茫然邁入一個個商場、專賣，兒子在試過兩條褲子後，便已明顯耐不住煩，他是個不善突破的孩子，最終以購得一條無論式樣還是顏色都形同於校服的褲子而告終。夜色已重，買新鞋的任務看來是無法一次完成了，母子倆便返身而回。走在夜色中的渭河橋上，看着手提袋子的兒子，想起自己小時候盼望新衣的情景。
對兒時的我來說，購買衣服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所以，每年總是母親早早動手親自爲我們縫製新衣新褲：找個裁縫量身裁剪，在縫紉機咔塔塔的聲音中將布片拼接成形，紮上幾排飛邊，再細細繡上幾朵貼花，做個畫龍點睛的裝飾，最後訂上釦子纔算完成。上身試過後，那新衣與新鞋新襪子便一起被母親平平展展收進箱子，只有等到初一早上才能穿上身。爲了這一身新衣，我於是開始一日日掰指頭計算過年的時間。這樣的日子過了很多年，母親爲我和弟弟縫了多少身新衣早已忘記，卻清楚的記得有一年穿上一身素雅的棗紅色衣服，在村裏豔麗的新衣花叢中倒顯洋氣不俗，引來多少小夥伴羨慕嫉妒的眼神。那一刻，被滿足的虛榮心比收到壓歲錢更令我開心。如今回想起來，那份盼新衣的漫長的期待和穿新衣的久久的喜悅仍然隱隱激盪着內心。以至於成年後每買來一件新衣服也總習慣於讓它在櫃子裏睡上幾天，想尋找卻再也找不回兒時的那份興奮。
一晃30年的光陰已靜靜流逝，如今的孩子早已沒有我們當初那強烈的期待和喜悅，優厚的物質生活已讓他們早早失去了許多期盼的快樂心情。新年爲孩子購置新衣也許只是父母對自己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願望得到滿足的一種留戀和回味吧！那就讓這份對美好的渴盼一代代相傳下去，亙古綿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