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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稻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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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羣衆下夕煙。”入冬的一個晴朗週末,我帶着兒子回鄉下幫忙年邁的父母親收割晚稻。等我倆到達稻田,一畝的晚稻已收割了近三分之二。看見田埂、田中央堆放着許許多多的禾鋪,我便教兒子如何用手抱或用肩扛將禾鋪移到打穀場。移了十幾個禾鋪,初次體驗農活的兒子便全身冒汗,過敏發癢。“割禾割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只見他口中唸唸有詞,有感而發。

割稻往事散文

見打穀場人手少,二伯、二伯母忙得不可開交,我倆主動請纓,到打穀場打下手,幫忙傳遞禾束,加快打穀脫粒的速度。雖然打穀場谷芒粉塵四處飛揚,令人喉嚨乾澀、渾身發癢,但是我與兒子還是堅持兩個小時,直到將所有的禾束都脫粒裝袋,擡到路邊纔回家吃午飯。今非昔比啊,現在的打穀機用柴油機帶動,既多快好省,又具備分離秕穀與雜物的功能,讓我這個坐了二十幾年辦公室的“老農民”大開眼界。

吃罷午飯,我“痛說革命史”,與兒子分享過去夏天“雙搶”的點點滴滴……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1981年實行單幹,我們家十四口人共分到了十二畝地。爲了增加家庭經濟收入,“貪心”的父親還另外給別人租了近二畝地來種水稻。在“雙搶”季節,十四畝地除了搶收還得搶種,兩個來回,其中幹農活的艱辛可想而之。由於我排行最小,去割稻子吧,比不過大哥大姐;去打穀脫粒吧,當時還得一邊腳踩打穀機一邊脫粒,屬重活,我力氣小幹不了,十分糾結。無奈之下,我只能“忍辱負重”負責移禾鋪這個雜活了。五哥雖然僅長我兩歲,但他生性頑皮,力氣大且能吃苦,對移禾鋪這個雜活不屑一顧,經常在打穀場擔當打穀脫粒的`任務,讓我刮目相看。

“把簡單的事情做好就是不簡單。”爲了提高勞動效率,我在田埂上放一條長布袋,將置於田埂、稻田中的五、六個禾鋪,重新壘成一堆,協力將其甩上肩膀扛到打穀場。移禾鋪時,打着赤腳行走在田埂上,腳底經常被潛伏在土裏白茅根之類的尖尖根莖扎到,鑽心的疼。當然了,將禾鋪甩上肩膀,有時也會因用力過猛,控制不住,來個“人仰馬翻”,倒在水田裏;有時也會一腳踏空或者因路滑來個趔趄,從上一丘田滑摔到下一丘田,弄得渾身是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做好移禾鋪的過程中,看到打穀場堆滿了禾鋪,我會“審時度勢”,停下“主業”,在打穀場撿拾禾束傳遞給大人,加快打穀脫粒的速度。還積極主動地打掃、清理在打穀過程中落下的稻穗、稻草等垃圾,顆粒歸倉。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人兒多幹活。”夏天的太陽十分毒辣,爲了預防中暑,少曬太陽,少長痱子,在搶收季節,老爸就像周扒皮一樣,總是一大早便催我們早起幹活。記得有一次,八點鐘未到,我們一家老小已割完溪尾石一畝的稻田並將稻穀挑回家吃早飯。當然了,最艱辛的,要屬收割東寮這塊兩畝的稻穀了,它距離家裏五公里,一條崎嶇迂迴的羊腸山道,十分難行。由於山路崎嶇難行,大哥一咬牙就用他堅實的肩膀硬把本來得用兩個人前後擡着走的打穀機扛到了東寮,收割完之後,又把它扛回了家,至今讓我記憶猶新。“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收割那一天,我們得特別早起牀趕山路,十幾個勞力戮力同心,用半天時間就能將它收割完畢。割完稻子之後,最累的是要屬將穀子挑回家了,挑一擔穀子到家得歇好幾十回,肩膀得痠痛好幾天。“最喜小兒無賴,牀頭裝病呻吟。”記得有一回,中午挑回一擔穀子,吃罷午飯之後,我就以生病爲由不再去東寮挑穀子了,耍賴了一回,偷懶了一回,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好笑極了。

“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當然了,在搶收季節,白天干完農活,晚上吃完晚飯之後還得“加班”,疲憊不堪的我們還得繼續協助父親將挑回來的穀子用風車(風鼓)將穀子與秕穀分離,然後裝滿籮筐,蓋上塑料佈防雨。待完成任務,到小溪衝一下澡,很遲才能上牀休息。

爲了不誤農時,儘量搶在立秋之前插上秧苗,父親採取統籌法,一邊收割稻穀,一邊犁田溶田。犁田溶田雖然是父親的活,但要讓水牛有力氣犁田、溶田,就得讓它吃飽。故全身痠痛的我總是經常在凌晨被父親喊起來放牛喂草。記得有一次凌晨,被父親吵醒之後,感覺太累便又倒頭大睡,由於水牛沒人照看踐踏了別人的農作物,結果被老爸從被窩中拉了出來,用竹鞭狠狠抽了幾下,號啕大哭。“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哭歸哭,雖然一肚子的委屈,但放牛喂草是必須的,活得照幹。

“雙搶”期間,母親是後勤部長,既要洗刷衣服、烹煮飯菜,還要負責曬穀子,按當時1200斤畝產量計算,要將12畝地產出的一萬多斤的穀子曬乾,放入谷櫃儲存,任務是十分繁重、十分艱鉅的。特別是夏季多臺風,曬穀子時,我們經常被颱風雨折騰得哭笑不得,一來臺風雨,男女老少齊上陣,還得手腳利索,否則穀子被淋溼發芽就前功盡棄了。當然了,下臺風雨也有一個益處,那就是我們也可以乘機調整休息,養精蓄銳。

“劈田坎、溶田、插秧,施肥、薅草……”伴隨着搶種工作的收官,九月開學的日子也如約到來了。開學之前,父母親便利用逢墟天的一個大清早,僱上一部拖拉機,滿滿拉着一車稻穀,到縣城菁東大隊“關刀池”附近的一家大型碾米廠,將稻穀碾成白花花的大米。然後再“兵分三路”,分頭到集市糶米,以便籌集三哥、四哥和我三個人的報名費用。雖然當時一斤米僅糶兩毛五分錢,但是積少成多,白花花的大米卻圓了我與兩位哥哥的讀書夢,讓我們三兄弟先後考上中專、大學,幸運地跳出了農門。

“是啊,俗話說的好‘田螺爲兒死’。你們三兄弟能考上中專、大學,跳出了農門,這是因爲我們家有一對‘開明’的父母親。他倆靠糶米賣糧把你們培養成材,自己卻省吃儉用,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都說‘人窮志短’,看看我們自然村的大雷,他多可憐,當時他考上了龍巖師專定向委培生的分數線,結果就因爲他的父母親不願意舉債,沒去籌措4000元學費,斷送他的大學夢,至今務農在家。”二嫂接過話茬,帶着遺憾的口吻,意味深長地說。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聽完二嫂的話語,我情不自禁地跑到雜物間的米缸,順手抓起了一把大米。透過一粒粒大米,兩鬢斑白、老態龍鍾、眼花駝背的父母親在我的心眼裏瞬間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豐滿。